临窗炕上铺着青缎洋罽,锦缎柔软细腻。
宋令枝倚在窗下,听着白芷不厌其烦重复,“姑娘,魏……他真的是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身子不爽利,在客栈睡了半日,醒来后就听说弗洛安王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二王子,那人竟然还是同她一起伺候宋令枝的魏子渊。
连着三日,白芷一得闲,总会念叨起魏子渊的身世,连声感慨。
宋令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一手捂住耳,捏着丝帕从白芷手中接过汤药,她无奈。
“是是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送进王宫去,让你好好瞧瞧弗洛安的二王子。”
白芷紧紧抿住唇,对上宋令枝一双笑眼,又忍不住莞尔:“姑娘尽会吓唬奴婢。别的不提,这汤药也是魏……也是那二王子送来的,奴婢瞧着姑娘这两日倒是好了许多,手也不似之前那般冷了。”
白芷喃喃自语,“也不知那送来的是什么草,长得怪吓人的,奴婢煎药的时候,总觉得……”
“那是玉寒草。”
一语未了,屋外忽然传来一记娇柔的女声。
宋令枝和白芷齐齐怔住,不约而同往外望去
。
槅扇木门推开,袅袅青烟升腾的身后,一人款步翩跹,款步提裙踏入宋令枝的寝屋。
小心翼翼,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似明星狡黠。
“不过就是一个破客栈,哪有王宫好。”
来人是弗洛安的公主,自从知道宋令枝出宫,公主心心念念,想着再见人一面。
公主打量宋令枝的同时,宋令枝也在打量人。
和魏子渊相似的眉眼,虽说只有三四分相像,那双眼睛却是极好看的。
公主这回头上挽了双螺髻,鬓间别着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
公主先前瞧过宋令枝挽过这个发髻,如今也跟着学上一学,无奈王宫中的侍女不懂大周的发髻,磨蹭许久,也只勉强挽了一个五六分相像的。
公主盯着宋令枝垂在身后的乌发瞧,干瘪瘪憋出一句:“你这头发,怎么弄的?”
她抿唇,眼神闪躲,“还挺好看的,赶明儿我也让我侍女学学。”
宋令枝粲然一笑,朝公主挥手,示意她坐在妆台前,又命白芷端来妆匣。
紫檀漆木妆匣翻开,各色簪花棒罗列,上方嵌着硕大莹润的珍珠,轻轻一转,些许粉末从珍珠散落,倒在公主掌心。
公主瞠目结舌:“这是何物,怎的我从前不曾见过?弗洛安从未见过这样的珍珠。”
宋令枝笑笑,又翻开手边的一个锦匣,口脂如星盘罗列。
公主眼珠瞪得更圆了,熠熠生辉:“这个好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铜镜前映出一
张姣好容颜,公主小心翼翼挽着鬓间的双螺髻,绛色口脂莹润,似春日桃红。
公主左右端详铜镜中的自己,又从怀里掏出靶镜,眉开眼笑:“宋姐姐,我明日还能来找你不成?”
公主喜笑颜开,“你这里真好,怪不得二□□日都想来。”
宋令枝唇角笑意稍敛:“……魏子渊?他何时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他。”
公主自知说错话,目光闪躲,不敢直视宋令枝的眼睛。
魏子渊确实日日都来,白日王宫琐事多,魏子渊这些年不在宫中,好些事都要重新学,只能夜里偷偷出宫。
无奈那时宋令枝已经睡下,魏子渊只站在窗下瞧。
公主眼中流露出几分嘲讽:“胆子真小,怪不得不招宋姐姐的喜欢。”
宋令枝差点呛住,她满脸震惊:“……什么?”
公主喃喃低语:“并非是我胡说,二哥哥自己同父王母后说的。”
弗洛安王闻得魏子渊不讨佳人欢心,还笑了好一阵,又帮着魏子渊出谋划策,深怕他日后娶不到王妃。
“二哥哥还同父王说,我年龄尚小,若是孤身一人去大周,难保不会受人欺负。”
弗洛安王深思熟虑了一夜,终不再坚持让公主前往大周,只命使臣携贺礼送去。
公主一手托着腮,又怕窗外秋雨吹乱自己的发髻,时不时掏出袖中靶镜瞧自己一眼,正正发髻。
许是血浓于水,即便同魏子渊相处的时日不长,公主却半点也不觉得陌生
,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