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笑了。但下一秒,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生血溅当场的惨案。
“哗啦——”她抖出一张纸,扔进老头椅子里。
那是什么?
陈八爷看了两眼,立刻不言语了。
气氛变了。丁巳移开眼,门外幢幢的人影消散。他取出一把香,点燃,直插进香炉。
遗照在前,身为父亲的却连一根香都没点,叫人推着轮椅径直走远了。
“丁巳。”
是陈愿在叫他。
他抬起头。
“葬礼你全权操办,如果还有今天这样的——”她眯了眯眼:“让他们直接来老宅胡同找我。”
他点了点头。
“对了,戊五的下落,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我安排人住到出来的地方了,要是看到,第一时间报上来。”
陈愿点了点头,又说:“不用安排太多人去找,他多半没事。”
···
今年的春天来得非常早。往常还在下雪的日子,今年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陈愿打开窗,看着远方的高楼和顶层的鸟群。瞿宁将一壶热茶放在她手边。
“宁宁。”
瞿宁抬起头。
“你今年25了吗?”
瞿宁不知道自己生日的具体日期,一直是按公历年份来算的。去年24,今年就应该是25。
于是瞿宁点点头:“嗯。”
“时间过得好快,我们遇见好像还在昨天啊。”陈愿迷茫地说:“我感觉好奇怪,怎么一下子大家都老了死了,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瞿宁默了一瞬,她知道她在说陈八——他走得太仓促了,哪怕陈愿回来以后现他一直在与“那个人”暗暗交易,她依旧有些割舍不下。昨天是陈八过世的第四十九天,又叫“七七”,她们一起去了墓地祭拜。
死亡的结果确实难以接受,尤其是亲眼看着一个人变成一捧沙。
“我和他的最后一面居然是你病情恶化的时候,他、戊五、丁巳和我一起坐在帐子里聊天。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想到——”
陈愿没说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字子思没有杀我,确实也让人意外。”
瞿宁给她倒了杯茶,陈愿捉住了她的手:“滇缅那边的人说,字子思带着所有原村人迁走了,不知道他们会迁去哪里。”
瞿宁的手被紧紧握住,不禁心中一跳。
“宁宁,对不起。”
“为什么?陈愿,为什么你要道歉?”瞿宁皱起眉,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我的父母抛弃了我,陈文清利用孤鸿计划操纵我,戊五拿我的健康和字子思做交换,他们或许确实对不起我。但是你呢,陈愿,你为什么道歉?”
她的眼神如刀,陈愿竟然第一次不敢看一个人的眼睛。
“陈愿。”
瞿宁又叫了一遍她的全名。两人的手依旧紧紧地握在一起,哪怕陈愿说不出话来。
“叮叮叮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电话音迫使陈愿抽回了手。
“哪位。”
瞿宁现,陈愿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变得很难看。
“我知道了。”
不过半分钟,电话就结束了。明显心事重重的陈愿站起来就走,瞿宁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竟然没能问出那句,需不需要跟着。
陈愿走了,仿佛从没来过。
可是方才留下的手上触感,分明很真实。
···
···
巨大的不确定如同乌云,欲下不下的雨悬在头顶。陈愿的心情和身上的衣服一样潮闷。
她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脸,畏惧、怒火、不屑和冷漠居然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对外是多么亲和随意,哪怕她早有心理准备,到见真人时竟然还是吃了一惊。偌大的茶室里静得令人指,他没有说话,只是拿出了几份她最近私下准备的材料,其中也包括安置瞿宁的计划。灯光下他的面目十分有活气,一点也不像这个年纪的人,但是陈愿心里知道带回来的那珠串治标不治本。因为早在交出去之前,瞿宁亲身的经验说明靠一串珠子只能暂缓不能根治。常人的白化,或许根本无药可救。
外界的声浪已经逐渐平息下去,但这个人现真相的度还是过于快了。暂时他还没法追究她的谎言,因为她还有巨大且独一无二的价值。
就这样,陈愿答应尽快找到办法根治。
从茶室出来,她竟然有种重见天日的错觉。接送的车停在门外,她坐上后座才意识到前座都是熟人。
“全利应,于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