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的一生都被汇聚在这三张纸上,那么薄那么短,可她又是过得那般绵长那般痛苦。
而阿娘将她保护得太好了,她对此甚至是一无所知。还是她太笨了?
她拂开衣袖,亮出手腕上的玉佩,而后慢慢倚在桌面上,费力喘着气。倘若阿娘知道,在她去世后阿爹便娶了秦氏,会作何感想呢?
这般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江瓷月手间已是一片冰凉,她徐徐直起身,动作迟钝地将信装回信封收好,迷惘失神地看着地上。
那她是谁呢?
她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那她是谁呢?
而且要是没有她就好了,要是没有她,阿娘可能还能有机会逃跑。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
这日之后,江瓷月变得尤为安静,既不想着要回家或者见她阿爹,也不再想着要见嘉仪郡主。
甚至是在嘉仪郡主
送来拜帖后,是她亲自让澜音帮她回绝了。
她每天乖乖吃饭喝药,没事就坐在院中看看风景,偶有几次裴砚安想和她提她阿爹的事。她居然孩子气般堵住了耳朵,一副不愿听的模样。
裴砚安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他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他们与长公主太后已然对上,朝堂上风云暗涌,不能有任何差池。
而安玉珊那边也有了新进展,那日他离开便是为此。
那日府外有一个自称叫伍女的女子,揭发安玉珊让她给裴砚安下蛊,还教唆她的婢女绿离杀人。
桩桩件件的事情堆积在一起,让他对江瓷月难免有些忽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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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府祠堂内。
一向光鲜整洁的安玉珊此刻跪在蒲团上,身上的衣服布料已经起皱,发髻微乱,脸色也有些暗黄。
与她相距一米远的蒲团上还跪着一人,正是安玉兰,她的左脸上高高肿起,上面还有清晰的指印。
在她们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两个身形宽广的嬷嬷。
“安玉兰,你满意了?”
安玉兰慢悠悠看向她,“当然满意。”
安玉珊目眦欲裂看着她,“从前怎么没看出你这般歹毒,将那贱·人故意安在我身边。”
这话让安玉兰忍不住轻笑出声,“不是你的东西还非要认领,伍女是来报答多年前救她家人的人安家小姐的,你为何要这般冒领这个功劳呢?但凡你没有这般不要脸,我也不会成功啊姐姐。”
安玉珊听到这话
哪能忍,作势要起身过去教训人,身后的嬷嬷迅速上前压下她的肩膀,让她重新跪好。
“滚开!”安玉珊挣扎得红了眼也没能挣脱那两个手劲奇大的嬷嬷。
“安玉兰,我一定要杀——”
“够了!”一道苍老的声音伴随着拄拐重重敲地的沉默声传来。
安玉珊瞬间转身看向来人,红着泪眼委屈出声,“祖父!”
安老太爷拂开家仆的搀扶,挥手让闲杂人都下去,自己拄着拐杖往前走,在看到安玉珊想要起身时怒喝一声,“跪好!”
被凶了一嗓的安玉珊咬着牙跪回去,嘴上却是不停歇,“是安玉兰故意设计陷害我,我都是被她的人陷害的!”
“三姐姐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是厉害,不如您亲自去外边这般说一遍,看有几人信你。”
“都闭嘴!”安老太爷站到两人的中间,苍老的面容浮现一丝心痛,“你们二人是亲姐妹,本该同心所向,互相帮持,看看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长叹一口气,“此事是你那婢女做的,往后谁都不准再提,听明白了吗?”
安玉兰听到这话在心底冷笑一声,她似乎毫不意外祖父会偏袒安玉珊。
就看她那位准姐夫如何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