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刚刚加上的“亲自见面交货”这个条件,蒋晟并不知情,是边亭提的。他的计划,就是在林心怡答应之后,再回去以北非人提出见面的要求为借口,让蒋晟答应,促成双方在交货现场的会面。
边亭在蒋晟身边待了两年,已经到了最后的收网阶段,这是他所有计划中的最后一环。又或者说,这一整笔“军火买卖”,都是为了这一刻而制定的。
这两年间,在蒋晟的指示下,边亭参与了很多起交易,也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但蒋晟为人谨慎狡猾,所有的事从不亲自经手,把他掌握的证据交给警察,是能够扳倒四海集团,但是没把握将蒋晟本人彻底定罪。
想要钉死蒋晟,不让他有任何逃脱的余地,得到应有的惩罚,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人赃俱获,当场被擒。
所以边亭决定,利用这笔军火买卖引蛇出洞,将整个四海集团一网打尽。
现在交易时间已经确定,就在两个月之后。事成之后,港城将不会再有四海集团,至于他自己边亭转头,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心中亮如明镜。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边亭的线人身份,从头到尾只有一个秦冕知道,现在秦冕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为他证明。等到四海集团彻底覆灭之后,他应该也会作为主犯之一,一起被绳之于法。
但他并不在意自己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只要能达成目的,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不知不觉间,已近黄昏,一抹夕阳的余晖落在边亭的眼睫,又悄悄滑向他的手背。边亭抬起眼,朝亮光的方向往去,看见了天边如烈火燃烧云彩一般的晚霞。
今晚的夕阳真美啊,饶是边亭如此不解风情,都被眼前这不期而遇的霞光吸引。
在收押所多待了几天,让边亭对“自由”这两个字,又有了不一样的理解。等这一切都结束后,不知还能不能再看见这样的天空了,趁着还能看见,就多看几眼吧。
不过这样多愁善感的情绪,注定只会在边亭的心里短暂停留,他的思绪很快又被另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占据。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想明白,这次究竟是谁大显神通,把他提早捞出来的。
今天边亭依旧没有想出答案,因为阿乐在这个时候敲门走了进来,打断了他,“边哥,时间差不多了,兄弟们都等着了。”
边亭回过神,收起合同,说,“好,走。”***铂钻会所去年关门重装,今年年初再开业,生意比先前还要红火。
靳以宁开着车,转进停车场,正好看见边亭站在大堂外的台阶上,和一个光头寒暄。两人身边各自围绕着众多小弟,把大门堵得严严实实,极度没有公德心。
四海集团有不少人平时就热衷溜须拍马,这次边亭遭此一难,他们更是要积极表现,争相要请他吃饭,说是接风洗尘,去去晦气。靳以宁今晚也要宴客,他知道给边亭办的“接风宴”设在丽都,所以他特地避开丽都,定了铂钻。
没想到弄巧成拙,兜了一圈,还是在这里遇上了。
靳以宁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待边亭一行人悉数进了大门,他才下车走了进去。
他并不是想逃避什么人,只是无休止的伪装试探,让他觉得有点疲惫和厌倦。
今晚靳以宁定的包间在三楼,他婉拒了迎宾小姑娘的带路,自己一个人上了电梯。刚出电梯的门,他就看见门外有人在等着他。
阿乐见到靳以宁,第一时间迎了上来,“靳总。”
“有事?”靳以宁纳闷地问。
“我是来找您道谢的,刚才在大门外,我看见您的车开进停车场了。”阿乐今天一反常态,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靳总,谢谢您,这次如果不是您,边哥也没这么容易…”
“举手之劳。”听说阿乐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靳以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不是什么大事。”
原来这次边亭能够这么快出来,全是因为靳以宁在背后斡旋。现在难关度过,不相关的人出来大肆庆祝表达关心,做一些锦上添花的表面功夫。反而是靳以宁在雪中送炭后完全隐身,连一句客套的问候都没有。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漠不关心的人,私下为了边亭,动用了自己所有资源,四下奔走了好些天。
这些细节别人不会知道,阿乐参与其中,全部都看在眼里,他动了动嘴唇,正准备说些什么,靳以宁似是猜到了他的所思所想,一句话,让他把不该说的话咽了回去。
“你也知道,我们关系不大好。”靳以宁看向阿乐,“这件事,就没必要让他知道了,可以吗?”
阿乐脑袋点得像捣蒜,默默闭了嘴。靳以宁这话说得客气,看似有商有量,语气里却是不容拒绝。
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靳以宁不再耽搁,把该交待的话交待完,就和阿乐说了再见。
他往前刚走出几步,阿乐忽然又在背后喊住了他,“靳总。”
“我觉得不对。”阿乐转身面向靳以宁,一脸认真地说道,“边哥是我最敬重的人,我看得出来,您在边哥心里是很重要的,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