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工字结构,前堂屋宽敞,后内室精致,连着回廊。
乔钿华不放心苏锦华,非要跟着徐尚钶,拜访徐宅。徐父徐母一如既往地待乔钿华和善,徐母听说徐尚钶要收留苏锦华几日,更是十分热情地吩咐婆子打扫干净厢房。乔钿华拉着苏锦华千恩万谢,做足了小淑女姿态,逗得徐父眉开眼笑,才依依不舍地告辞。
糟了,她乔钿华还是无法安心,总觉得会发生什么。
“钿华,我也留在徐宅吧。”薛钰低声道。
语罢,不待乔钿华同意,嗖地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必是与黑夜化为一体,只是乔钿华瞧不见罢了。
接下来数日,乔钿华远远在徐宅外边晃悠,一切平安。
“小雀奴,本王接手了苏府灭门命案。”赫连铮摇着白羽扇,狐狸眼细细勾起,薄唇轻抿。
“殿下,凶手是谁?”乔钿华问道,瞪大双眸。
话音刚落,乔钿华被赫连铮拎起后衣领,翻身上马,一路奔驰,直至大安坊熙春楼。
三楼雅间,八仙桌上,两只青铜染炉,扑腾着热气。
乔钿华趁着赫连铮点菜之际,打算溜走,大门却被赫连铮动用了内力而紧闭。乔钿华去推窗时,同样遇见阻力。
“殿下,我现在没心情陪你玩。”乔钿华恼道。
蓦然,大门打开,吴钩押着薛钰进来复命。乔钿华彻底恼怒了,直接掀翻了八仙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汤汁乱溅。
“小雀奴,惹怒本
王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赫连铮似笑非笑。
吴钩见状,连忙带走薛钰,唯恐被赫连铮一块儿算账。
乔钿华后退几步,才意识到,眼前的妖美男子可是执掌诏狱的北海王,抖着小身板,牙齿打颤道:“对不起,殿下,我太担心锦华妹妹了,苏府的凶手是不放过她的。”
可惜,一阵天旋地转,乔钿华被扔到软塌上,点了穴位。
“殿下,我错了,我赔钱,好不好?”乔钿华害怕到落泪。
然而,赫连铮坐在软塌上,冰凉指尖轻轻划过乔钿华的衣衫,教乔钿华立即起了鸡皮疙瘩,忘记继续求饶。尔后,他从白羽扇上拔掉一片羽毛,先是掠过乔钿华的脸蛋,感觉痒痒的。紧接着,又取出一片羽毛,扫过乔钿华的脖颈,奇痒难耐,令乔钿华又是咳嗽不停又是大笑不止,还有眼泪汪汪。这种痛苦,持续了足足半炷香时间,赫连铮方收起两片羽毛,乔钿华则是难受得蜷缩成一团。
“尤姨娘,姑苏人氏,十年前随双亲来长安玩耍。那时,城隍庙刚刚搭建了戏楼,演出最流行的歌舞戏《大面》。尤姨娘和她的双亲看了首场,到了深夜才散去,还在附近的摊子吃了一碗羊肉汤饼,计划着返回苏州。可怜,那摊贩见色起意,在羊肉汤饼里下了蒙汗药,双亲护着尤姨娘,抵死反抗,最后与摊贩拼了性命。凑巧,苏老爷路过,救下已经奄奄一息的尤
姨娘,纳入府中为妾,成就一段佳话。”赫连铮一面把玩着白羽扇,一面吩咐跑堂的重新收拾出两只青铜染炉。
“殿下,尤姨娘死了,不必惦念。”乔钿华冷声道。
这个混蛋,刚才折腾得她生不如死!
等一等,尤姨娘真的死了吗?锦华妹妹和阿钰都没有见过尤姨娘被杀害的画面,至少她们逃跑之前,尤姨娘还是活生生的。
“殿下,去城隍庙,锦华妹妹有危险!”乔钿华下了软塌,腿脚无力,摔倒在地也不在意,急忙爬起来,拽着赫连铮就要往外跑。
可是,赫连铮岿然不动,撂倒了乔钿华。
“小雀奴,陪本王打暖炉。”赫连铮低笑道。
卧槽,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吃吃!乔钿华敢怒不敢言,拿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狠狠地瞪着赫连铮。
于是,乔钿华任由赫连铮夹菜,狼吞虎咽,打了饱嗝。
“走吧,小雀奴,再吃下去,本王担心,先要替你收尸了。”赫连铮摇晃白羽扇,调笑道。
半炷香后,照夜玉狮子不紧不慢地停在城隍庙前。
乔钿华听得吴钩一声拿下,提着裙摆,着急进去,然后被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刺激得又是咳嗽又是呕吐,仿佛回到刚刚被赫连铮用羽毛挠痒痒的时刻,吓得打了个激灵。
北海王,是你先招惹我的,这个仇,我记下。
“小雀奴,记恨一辈子即可。”赫连铮推搡一把乔钿华,打趣道。
“殿下,苏府灭门命案
的强盗,已经全部就地解决。如您所料,正是一批不良人,才可以光天化日之下假扮强盗。尤姨娘也抓捕,不知该如何处置。”吴钩击掌三声,示意死士带上捆绑起来的尤姨娘。
“殿下,交给官府,杀人偿命。”乔钿华轻声道,眸光坚定。
“殿下,求您放过尤姨娘。”苏锦华赶到,跪地磕头。
“殿下,尤姨娘所杀害的苏府主人,并非无辜之人。当年,苏老爷在城隍庙上看中了尤姨娘,便授意摊贩在羊肉汤饼下蒙汗药,导致尤姨娘双亲的枉死。他假装救下尤姨娘,见尤姨娘抵死不从,便点了合欢香,让王夫人、赵姨娘、苏践义、苏践忠、苏锦绣旁观,尤姨娘是怎么被一群老仆人轮番羞辱的。尤姨娘最终从了苏老爷,苏老爷还不满足,要求她诞下男丁。尤姨娘没办法,借助赵姨娘之手,害死自己的孩子,终生不得受孕。这样的仇恨,还不能解释尤姨娘为什么要灭了苏府满门吗?”苏锦华跪得笔直,抬头望向赫连铮,眼眶猩红。
赫连铮见识过太多人间悲剧,斜眼飞过乔钿华,冷嗤一笑。
乔钿华正在听故事呢,握紧小拳头,敷衍地笑了笑。
这时,尤姨娘冲破了绳索的束缚,拔掉金簪,猛然扎向苏锦华的肩膀,乔钿华似乎心有灵犀,迅速推开苏锦华,滚了一圈,只是背部衣衫被金簪戳破。
尤姨娘仍然不甘心,待要第二次下手,被
羽毛刺入额尖而毙命。
“苏娘子,当年你也围观了她的受辱,你就躺在王夫人的怀里,正感染着风寒,不会假装忘记了吧?”赫连铮取出羽毛,瞧着暗红色部分,不禁皱起眉头,便动用了内力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