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就去。”柳薇回道。
前世这个时候的原主,其实并不确定自己一定能找到周刚的住址。
周刚从不对原主讲述家里的情况,旁人问起,他也是含糊过去。所以原主对周刚的家庭知之甚少,连他家住哪,家里人在什么工厂工作,也始终不清楚。
还是决定要出门来寻找周刚,不停向周边村子留在村里的知青打听,才打听到周刚所在的大概位置。
改革开放之初,距离第一张个体户经营执照的放已经过去五年,票证逐步取消,第一代身份证还在试点行这是个出门依旧还要介绍信的年代。
原主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家乡的小镇,第一次出门,她心里充满了彷徨忧惧。
一个市那么大,凭着一个并不清晰的地址,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原主扛着重量不轻的行礼,捏紧了记下周刚地址的纸条,一路找一路问,辗转了快一周时间,才终于找到周刚目前所在的住址。
柳薇相信,若不是已经被逼到快要活不下去了,但凡还有一点退路,原主都不会出来找周刚。或许她会带着周朵朵,就这么过一辈子。
现在,柳薇提了提背上的行礼,带着周朵朵坐上通往周刚工厂家属楼所在区域的公车,直接找过去了。
转了好几趟车,母女俩终于到达目的地。
柳薇没直接去找周刚,而是拿着介绍信,进了附近的招待所,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开了一间房,把行礼安置好。
然后带着周朵朵去洗澡的地方,洗去在两人身上熏了三天的气味,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娘俩就躺在狭窄的床上,小憩补觉。
周朵朵一沾床就睡了,三天的硬座火车,累坏了这个小丫头。
醒来时,金乌西沉。
伴着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喧闹而嘈杂的人声从外面传进来,该是工人们下工回家的时候了。
把睡迷瞪的周朵朵叫起来洗了把脸,给她重新扎上两个小辫子,然后柳薇拿上钱,去招待所旁边的路边摊上,买了两碗拌面,加钱给周朵朵多要了一勺肉臊子,小姑娘严重营养不良,得好生补补。
待吃得饱饱的了,柳薇才拉着眼含期待的周朵朵,踩着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往周刚所住家属楼走去。
柳薇敲响门时,周刚一家刚准备吃饭。
来开门的是周刚,这个以前在原主家中,除了上工干活其他一概不做的男人,身上正系着围裙,一副刚从厨房出来的样子。
他开门时,许是在和谁说话,脸上还挂着一点残余的笑意。
这点笑意在看到门外的柳薇时,瞬间化为震惊。
然后周刚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
“慌什么,又不是见鬼了。”柳薇手脚并用,将门牢牢卡住,一双眼无甚情绪地看着周刚,然后一个用力,将门连带周刚整个推开。
周刚被推得连连后退。
对于他来说,柳薇的突然出现,等同于见鬼。
周刚身后,一个肚子隆起,看月份差不多有六七个月的大肚子女人,见此情景捧着肚子站起来,“刚哥,怎么了”
又看向柳薇,蹙眉道“你是谁”
柳薇拉着周朵朵走进去,越过周刚和女人,看向坐在桌上,嘴角沾着一点鸡蛋羹,眸光闪着好奇的小男孩。
柳薇的视线顺便略过桌上的饭菜,白米饭、红烧肉、豆腐鱼汤,便是一碟子素炒青菜,也闪着油光。
这一桌,在这个物资奇缺的年代,很是奢侈。
“生活不错。”柳薇说。
她想起了过去几年原主和周朵朵的一日三餐,刺喉咙的粗粮、能照见人影的米汤、缺油少盐总是带着一股涩味的水煮野菜
从四岁就开始学着爬树的周朵朵,如今已经是个掏鸟蛋的小能手,母女俩平时只能靠着这种方式补一点荤腥。
抱起周朵朵,柳薇将她安置在板凳上,面无表情地示意周刚,“门关上吧,我们谈谈。”
周朵朵之前已经吃过带肉臊子的面了,但对一年到头连肉腥味儿都闻不见几回的人,那点肉怎么够解馋。此时闻到桌上的肉香,她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又饿了。
但她是个乖孩子,没人叫她吃,她只看了两眼,就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免得被馋得更厉害。
然后,她的目光就转到了周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