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内,气氛庄重而和谐。
如往日一般,贾母端坐,王夫人并其他众女眷依次请安。
贾母满面笑容,一一回过。
其实,近些时日,贾母心情并不好,金玉良缘已经在府内散播开来。
外孙女黛玉本就身子弱,又因来势汹汹的传闻,一下便病的好生严重,一连数日不曾下床。直到请了太医,开了一副安神的药,连着几日的呵护,这才将养过来。
直到昨日里,黛玉才下了床。
老太太心情这才略略放松些。今日看到儿媳孙媳一辈儿们齐齐整整的来问安,老太太心下倒是颇为熨帖。
王夫人和薛姨妈低声交谈,邢夫人并大多数人静立一旁,王熙凤则殷切的伺候着老太太,每个人都在等待着贾母的训示。
“凤哥儿,许是有些日子不见秦氏了吧?”贾母忽然问起,眉头微皱,对这几日秦氏的缺席感到意外。
王熙凤忙上前一步,轻声解释道:“老祖宗,秦氏这几日身子不甚爽利,这才没来。”
贾母闻言,关切地问道:“她这可是病了?请过大夫了没?得的什么病?”
王熙凤闻言,叹了口气道:“说是被那没起子的下人气着了,急火攻心,顺不下一口气,这阵子一直卧病在床。”
“急火攻心?”贾母疑惑,“好好的,怎么就被气着了?”
王熙凤忖度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道:“听说,秦钟在族学里与人争执,还挨了打。秦氏的父亲得知后,派人寻秦氏理论,秦氏一时心急,便病倒了。”
贾母听后,沉吟片刻,缓缓道:“小孩子家打闹,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秦钟那孩子,平日里也是个知书达理的,这次怎会如此冲动?”
王熙凤接口道:“老祖宗说的是,只是小孩子们的顽皮,犯不上气的伤身,待过几日秦氏好些了,我揪了她来给老太太请安。”
还不待老太太笑骂王熙凤,就听见有人插嘴道:“话不是这般说的,我怎么听说,这事不那么简单”不是邢氏却是何人。
贾母眉头一挑:“嗯?这话儿怎么说?”
邢夫人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但凡能给那人落了脸子的机会,一定不会放过:“这话儿媳说不方便,不过听了那么一嘴,听的不真切,作不得真,不若问问管家媳妇儿?”
贾母闻言,登时就有些恼了:“既没听的真切,就别这般牵三挂四的,不着五六的胡乱攀咬,没得恶心到人”
邢夫人脸子上有些挂不住,当即就要将昨日听说的那些怪话,一股脑的倒出来。
王熙凤心道,若让婆婆乱说一通,八成要坏事。
说着,王熙凤便凑到气咻咻的老太太跟前,轻声插嘴道:“孙媳妇儿说的其实也不一定作得准,听说,族学里因着一本话本子,争着观读,以致最后动了手。”
凤姐听说了族学里不三不四的传言,王夫人和薛夫人都在身边,她哪里敢将这些混账话传到老太太耳朵里,又怕邢氏尽数倒出,这才出来救场。
“话本子?”贾母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悦,“莫非又《西厢记》那等奸淫狗盗的邪书?,能让孩子们这般着迷?”
还不待凤姐儿回答,邢夫人又跳出来,撇嘴说道:“听说叫《射雕英雄传》的传奇话本子,尽是些打打杀杀的,没的教坏了族中子弟”
贾母的脸色愈沉了下来:“这话本子从何而来?”
说到这,邢夫人更是眉飞色舞的朝着王夫人和薛夫人努嘴,生怕别人看不见也似的上窜下跳。
贾母早就看到邢夫人作派,却故意不理会,又看向凤姐儿。
就在凤姐儿左右为难之际,薛姨妈忙站了出来,说道:“老太太,这话本子听说是投奔府里的澄哥儿著的”。
薛姨妈生怕众人告诉老太太是薛蟠将这话本子带到了族学,因是抢先答道
王夫人也帮衬道:“确实如此,宝玉这些日子就像着了魔一样,天天捧着,连带着府里的姑娘们也都冷落了许多。”
贾母听闻,皱了皱眉,声音也冷了几分:“赵澄?不是正准备着秋闱呢吗,怎的又跟这劳什子的话本子扯上了干系?”
说完,贾母扭头看向王熙凤,等着凤姐儿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都没想到,鸳鸯这时候竟插嘴道:“老祖宗,我听说这族学里,那日闹得挺凶,宝二爷的小厮都动了手,不如传来问问情形?”
贾母听完回头看了鸳鸯一眼,转过头又想了片刻,道:“好,那就叫了宝玉的小厮来,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