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那为什么她们宁愿选择相信早已戳穿的谎言自我了断,也不愿活着,去成亲生子,去过一个女孩该有的人生?”
张静清不答,张之维则是在那自问自答。
“因为她们活在一个一眼看不到未来的世道,她们被自己的家人当做商品一样去交易,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从来如此,便是对吗?师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辈修行人更需以圣度己,以凡度人。如今世道道理是这样,那便顺其自然,以后世道道理变了,我等一样顺其自然,这个道理,你不明白?”
“道随时移,徒儿自然明白,但徒儿不明白的是,难道什么都不做,这道理就自然而然的变了?”
“天机不可泄露。”
“师父,哪有什么天机,真要是天机,您老人家至于把我从赣南那边逮回来,还让我在后山呆了两年?容徒儿在这里问一个大不敬的问题,师父,您认为咱龙虎山这近两千年来的传承,在世俗与异人江湖里获得的一切,合理吗?”
“合理!”
“合理吗?”
张静清不答了,他只是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张之维,反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师父,以往咱们龙虎山都是谁赢了,咱们站谁,现在,徒儿想试试,帮谁,谁赢。”
张之维笑眯眯的模样说出了这句话,而张静清也在听到这句话时,虎目瞪的浑圆,须发皆张,怒喝道。
“孽障!”
一声虎吼,头上雷云雷声轰隆,电光大作。
张静清抬手,与头顶雷云遥相呼应。
而在他面前,张之维已然向张静清跪下,却全无以往的玩笑模样。
张静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却依旧与自己对视的张之维,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大期望!”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你在掘我们龙虎山的根!”
“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赢怎么办,过不去又怎么办!”
张之维这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师父这般作态,他抬起的手在抖,原本高大挺拔的身形此刻在雷光闪烁下有了佝偻。
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
张静清一直教导自己以圣度己,以凡度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到了最后,天师也好,自己也罢,终究都只是凡夫俗子,此刻,张之维有点想不知道跑哪去的王一了,若是他在这里,说不定还能好好劝劝自己师父吧。
这样想着,张之维也对着面前的师父张静清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淡然道。
“师父,自有后来人!”
一句话,回答了张静清的三个问题。
看着心意已决的张之维,张静清那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下,连同头顶这片由五雷正法召来的雷云也随着他收回的手缓缓消散。
领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张恩溥,缓缓走到张之维面前,却又与张之维擦肩而过,在其身后站定,这才开口。
“张之维!”
“弟子在!”
“我以龙虎山第六十四代嗣汉天师的身份宣布,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再是我的弟子,往后也不许你以龙虎山门人自居,日后便是惹出祸事,也不准回龙虎山,过了今晚,我会通过江湖小栈宣布这个消息。”
“你,走吧!”
对于这个早有预料的结果,张之维没有意外,只是转过身,对着背对自己的授业恩师,再次磕了三个响头。
声音一声重过一声。
“晚辈张之维,谢嗣汉天师成全!”
起身,张之维也背对着往日恩师,昂首挺胸朝着那下山的索道走去,直到消失在夜色当中。
而张静清也一直背对着张之维,没有选择转身目送。
直到张之维离去多时,他才转身,蹲下身子,伸手摩挲着刚才张之维对着自己磕头的那块泥土。
那里已有一小块水渍打湿了泥沙。
张静清将那一小块打湿的泥沙捏起,放在掌心,这才对身边的侄子张恩溥说道。
“回去吧。”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