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翅膀早硬了,张方越手还能伸到后宫”沐贵妃嗤笑“由着她作吧,皇上最近心情不错,能宽容一时。只圣心堪比小儿脸,说变就变,就看皇后运道了,哪天要撞口子上,那便连带着张方越一道消消停停。”
“那就好喽。”芬嬷嬷还有一事要禀“丽妃这个月没换洗。”
“噢”沐贵妃乐了“赶紧透点信给芍昭容,也叫她好准备准备,待太医院那传出信,给丽妃娘娘送份大礼。”
“是该送。”
十一月初始,京城大雪纷飞。温垚卸了户部尚书的职,正在府上收拾准备移居京郊庄子,不想寡居在诚黔伯府的孙女竟趁夜顶着风雪归来。他右眼皮子连跳,直觉不妙。
温雨琴跪在书房门口“祖父。”
“什么事”
迟疑了片刻,温雨琴一咬牙,决绝起身,脱了斗篷。
看着那微隆的腹,温垚瞠目“你”
再次跪下,温雨琴叩“祖父,求求您了。”
“谁的”其实温垚已有猜测,只犹不死心。这是他温家嫡出的姑娘,怎能弃家族门楣不顾,自甘下贱
“皇室血”
“闭嘴。”温垚被气得眼仁暴突,这个孽障陈炽昌父子战死海上,皇上未有褒奖,诚黔伯府、瑛王一夜消沉。其中缘由,细想便知。她竟竟不守妇道,与瑛王苟且右手抓上心口,目中怒意渐渐隐没,变得尤为阴冷。
她是在找死。
“祖父,孙女儿与陈丰本就是一桩孽缘,那年若非温愈舒使绊子,该嫁予瑛王的应是我,而非雨玫。雨玫入瑛王府几年,怀了三胎皆没保住。我”温雨琴双手温柔地抚上腹,含泪笑道“孙女儿腹中的是皇上的长孙,是皇长孙。”
温垚掩在宽袖中的手慢慢收紧,右眉一抽,她找死,做祖父的成全她。
这夜雪下得很大,盖住了京城所有屋脊。一早,温棠啸便被叫去前院书房。书房外无人,他还觉不对,到门口闻到一股血腥,心徒然一抖,忙推开门。只见一女平躺在地,走近一看,神色剧变。
“爹”
坐在书案后太师椅上的温垚,一夜白尽,他亲手了断了孽障和她腹中的孽根,气若游丝“不要怪为父,为父为父愧对温家列祖列宗。”说着话,血色溢出了嘴角,慢慢漫延。“老老大,你还记得兰凌刁家吗”
温棠啸还盯着死状安详的闺女,心似被撕裂,全没察觉老父异样。
“为父去后,你你等扶棺柩回回洛州府,二二十年不得入朝。”粘稠的血凝聚到温垚下巴下,滴落,啪一声打在了书案上。
这时,温棠啸才转过脸,双目赤红,惊恐“爹来人快请”
“不用。”温垚眼神涣散,回这一生,他他犯下太多错了“离京,让让棠峻送送走邵瑜娘母子三人。邵瑜娘进门几年的花销,绝非邵关邵家明面上能支撑得了的。”
温棠啸跪在老父腿边,眼泪直流“爹,您不是说要去庄子上安享余生吗怎么就”
“那那是为父做梦。”温垚继续交代后事“邵邵家在蕲州府许多年了,蕲州西灵铁矿,老三下下不了手,就就你来。邵瑜娘母子三绝绝对不能留。跟跟邵家断绝,不不要再去打搅愈舒。她她活着,可保父族”音落,梗着的头慢慢低下。
温棠啸气都不喘了,呆呆地望着不闭双目的老父,久久才嘶声力竭地喊道“爹”
猝不及防,温府挂上了白帆。
沐宁侯府永安堂,沐侯夫人听闻温垚死讯,诧异极了。
“昨晚温雨琴回了温府。”沐宁侯端着冒热气的茶,小抿一口“温雨琴也死了。温府说温家暖房新种了几株狐尾百合,近日有两株开花了。
温雨琴爱花,甚喜,就剪了带回了屋里。今晨,下人见她迟迟不起,便去叫,才现她死在睡梦中。温垚白人送黑人,受不住刺激,当时就吐了血,没等叫太医,便断气了。”
“狐尾百合”沐晨焕生疑,这花放屋里是不好,但要致死除非温雨琴对百合花蜜敏感。
沐侯夫人嗤笑“别想什么百合了,温垚那人怎可能会因死了个孙女,就受不住丧命况且温雨琴寡居,夫家还是诚黔伯府。”
沐宁侯笑了“确实。一刻前得的消息,瑛王府传了太医。”
沐晨焕眼睫一颤“瑛王府月前向太医院要了安胎药,但没要太医院诊脉。”温雨琴会是因这个死的吗温垚一死,温家上下都要守孝。“我们可以等等,看温家这孝是在京城守,还是回洛州祖籍”
“不用等了。”沐晨彬从外回来,拍打身上的雪花“温家三日后,扶灵全族回洛州服孝。”
沉寂一时,沐侯夫人叹气“给愈舒去封信吧,咱们一会去喜燕胡同坐坐。”
沐晨焕颔“好。”
待温愈舒接到信,已十一月中。响州天寒,但没落雪。屋里烧了炕,还摆了两盆炭。
知道温垚死了,她说不出是何心境。舒了一口气有,但也高兴不起来。起身回里间,换了件颜色素净的袄子。中午依旧是好汤好菜,只寻常口吻将信中内容告知了家中人。
云崇青夹菜的手顿了下,嘴里嚼着饭。
“这块好,筋多。”温愈舒挑拣了块牛肉,放他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