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面对离别时深深的无力感,让利刃刺穿她坚硬的外壳,射中她心脏中唯一的柔软。
她跪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哈蒙就离开了。阮笙从女仆长那里要来了她的合同,撕碎了冲进下水道,然后坐在餐桌前喝咖啡。
克莱因打着哈欠慢慢悠悠爬出来“早,海洛茵。咦,怎么没瞧见哈蒙真是稀奇,今天她没来催你喝药海洛茵,你在喝什么咖啡”
阮笙加了四块方糖,一小杯牛奶,咖啡变得馥郁香甜,在空气里散着诱人的香气。
克莱因却急得跳脚“你疯了吗你不能喝咖啡的,这该死的东西里面的成分会加重你的病情噢,哈蒙呢她出门采购了吗”
阮笙慢条斯理地又饮了一口咖啡“她离开了。”
“离开了公爵府去咖啡厅还是集市冕下在上,海洛茵,你说的跟我想的不是一个意思,对吗”
“她辞职了。”
阮笙满足地喝完一整杯咖啡,放下杯子和银色汤匙,“克莱因,别那么大惊小怪。哈蒙只是为德蒙特打工而已,合同到期了,解约很正常。”
克莱因仍旧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可、可是”
祂不能理解。
完全不能。
祂知道那家伙对自己的主人有多忠心。如果不是真的确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祂几乎以为她是海洛茵制作的傀儡。
不,傀儡也没有她这样智能。
说离开就离开,而且只是因为合约到期开什么玩笑
“别纠结这种小事了,”阮笙难得在这么多天的沉惫后露出一个笑容,“克莱因,食梦之神的梦境今夜投放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克莱因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被阮笙带跑了头。
“时间呢”
“呃十一点到早晨六点,海洛茵,等等,我刚才”
“这个时间段里,如果他们不睡,那该怎么办”阮笙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梦境会作废吗”
克莱因急忙解释“当然不是”
祂说,“梦神对选定梦境的对象是强制入眠,当然仅对人类而言。”
阮笙“好。”
她读起今天的报纸。
版面最大的,登着她升学宴的消息。笔者撰写了长长的一篇文,从德蒙特家族几百年前的历史开始说起,追根溯源,一直说到这一代,最后用三四行草草总结了一下阮笙。
估计是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人生经历劣迹斑斑,写出来会得罪这个根基强大的旧贵族,不写的话,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写。
短短几行里,甚至还夸了夸她在学校公演上出色的表现和精彩的演技。
虽然她的篇幅占比不多,但是文章中央登着一张引人注目的,她的照片。
照片是在公演时拍摄的。
她散着海藻般的长,抬起皓腕,修长的手指取下兜帽,头微微低下,卷曲的睫毛却随着掀起的眼皮一同留在灰色的阴影中,露出一双在油墨的印刷下黑白分明的眼眸。
从那双眼睛里,能看出她是怎样冷漠的灵魂。好像在审问,又好像充满了野心和壮志,如同在说“我承认孤独,但我绝不需要廉价而虚伪的善意”。
“拍得不错。”阮笙赞叹。
克莱因“”
阮笙折起报纸,把它压在咖啡盘下。她站起身,女仆进来帮她化妆梳洗。
晚上八点的升学宴,从上午十点半开始就要做准备,她在八点之前不能吃任何东西,需要空着肚子以保持礼节。
因为她是这场戏剧的主角。
下午五点多钟,装扮终于完成。阮笙看着镜子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精致数倍的型,殷红饱满的双唇,精心涂抹的指甲,感觉到胃里阵阵痉挛。
她有点不舒服地赶走了女仆们,偷吃了几颗糖果。
克莱因探头探脑“这太好看了吧呃我的意思是说,这身衣服也太好看了”
确实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