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盒子里的那块手表,他在b城绞尽了脑汁想出来的给张宽的结婚礼物,他从没送给张宽什么东西,除了当年离开他时留给他的那一张纸片,什么东西都没给过他。
而他又留给了自己什么?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了自己该尽的孝,纠正着自己该承担的错。
张宽,他把一切都做了,然后把他抛弃了。
拔开那个时间控制的旋纽,苏桦觉得头部一阵眩晕,时间永远定格在了下午二点四十三分。
b城的深秋有着别的地方所没有的风沙和灰尘。苏桦第四遍擦了桌子后,把那个他已经做好的芯片识别器也擦了一遍,他给它配了个银色的外壳,精致的做工看上去一点也不逊于真品。
可再好也没人要了。
站起来泡了一杯咖啡,苏桦看着那边一排的空桌子,不由得愣了半天。李衡和巩青去香港大采购去了,走的时候硬要拉着他也跟着去败家去,说是散散心,除除霉运,一想着超大瓦的电灯泡,苏桦就摇了头。常年热闹的实验室少了那两个变得格外的清静,学生各有各的事,只要没人管乐得不来。一直跟着的小跟班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和苏桦告了假,陪女月友出游了。一个诺大的空间除了乱七八糟的仪器和各式各样的工具猛然剩了苏桦自己一个人,让他很有点不适应,翻来覆去拿着那个小东西,拆拆卸卸半天功夫也就磨掉了。
其实这东西从真正上手到做成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苏桦看了看日历,john走了三十多天了,而张宽,更长。他不想细数具体的数目,就像他刻意地不去记张宽走的那个日子,张宽结婚的日子,也许,这样,可以忘得快一点。
去学校的大灶上转了一圈,除了一些残汤剩菜没什么剩下的,打了两个剩馒头一份盆底挖出来的只见土豆疙瘩不见排骨的土豆烧排骨,刚吃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苏桦只能把饭倒了调了头出来,拐到去院门口的超市里买些熟食和一些饮料,看到鲜肉架那里正打折着当天卖剩的排骨,苏桦不由的停下了。
‘张宽,你喜欢吃排骨吧?’苏桦记得少时张宽那个吃相,啃完排骨,连手都添得干干净净,然后把剩下的油随手抹在桌布上,扭了头该摸什么就摸什么。是那么一个肮脏的人。
苏桦讪笑了一声,终于也挤进了那个队伍排了十多分钟称了两斤。
出了超市,天已黑了下来,十一月底的天还真的开始冷了,街上的人不多,时髦的依旧穿着短裙,怕冻的甚至早早围上了薄围巾,苏桦紧了紧身上的黑色毛绒短大衣,加快步子向自已小区走去。
突然前面离得不太远的一个男人的背影吓坏了他,差不多的身高,穿着一件黑色短风衣,缩着脖子,手里也提着同一家超市的购物袋。
‘张宽’苏桦几乎要叫了出来,紧跑了几步才看到那个人竟然是带着眼镜的。
张宽视力从来很好,当然不可能是张宽。
苏桦茫然地看着那个背影,刚才差一点蹦跳出来的心一下子失落得没了边。
怎么可能是张宽,张宽结婚了,新娘虽然是外地人,但是个非常贤惠的人,那是他呆在那个酒店里听那些工作人员谈论时知道的,后来他飞快的逃离了酒店,给妈妈留下了钱就逃离了c城,也逃离了去面对张宽和一个女人牵手出现在他面前的情景。
那一幕是肯定会出现的。苏桦坚信。就是张宽不愿意见他,张保林也会把他们俩拉在同一张桌子上。在他往机场逃跑的路上,他的手机上就留下了张保林至少十个的未接电话,张保林一定在为他没能出现在张宽的婚礼上耿耿于怀。真要看到了那一幕会怎么样,张宽拉着他新婚妻子做幸福状或做不幸福状,他不敢深想,苏桦依然默默地跟在那个人身后,悄悄地打量,小心地跟随着,明知道不可能是张宽,能看着一个相似的背影也能让苏桦激动万分。
那个背影向相同的小区走去,苏桦心里一阵欣喜跟着往院子里走。
那人似乎冻得不轻,猛然打了一个很大的喷嚏。
苏桦觉得呼吸上不来了,这声音------
还没等苏桦追上去看个究竟,那人突然把衣服一紧迈开了步子走得飞快,苏桦提着袋子也一路小跑着跟在了后面。
那人进了一栋楼,苏桦跟了进去,慢慢上了楼梯,听到五楼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苏桦站在三楼等了一会,然后悄悄地潜了上去。
五楼南面的那一户门半开着,那人也许是放东西去了还没顾得上关门。苏桦悄悄躲在门口往里看,里面没人,门口的鞋柜也没有什么换鞋的痕迹。
他只想看看那个人正面,真的只想看一眼,可用这个理由打挠一人陌生人实在太荒唐了。可那个喷嚏已经激起了他的全部斗志,不看就这么回去,他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就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一眼他正面。苏桦斗争了半天,在门口等了半天没有见着有人过来,又轻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他等不住了,终于壮了胆子轻轻的从那半敞着的门走进去了。
灯没开,有点黑,和自己房子同样的格局,同样的朝向,带着点熟悉又陌生的气味,他只能大致看出来客厅里很简单,沙发,柜子,电视,没有人。
没有人!怎么会没有人!
苏桦心都快跳出了,要是被人当成小偷怎么办,快速的在房间里打量一下,竟真的没有人,那个人不知道去哪了,见不到人影,也没什么人走路的声音,苏桦心狂跳了起来,觉得不对,踮起脚飞快地向门口挪去。
突然一条毛巾捂住了他的嘴,而整个人被人从后面牢牢地控制住了。
圈套。
苏桦的心一下蹦了出来,吼叫了一声,可声音传出来,只是闷闷的一点点。苏桦努力地想把头转过去,看看身后的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头被两只胳膊卡得死死的。
他碰到强盗了,还是流氓,苏桦只能想到这一出,口袋里没有多少钱,倒是有卡,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放他一马的,前一阵看报纸说有个女人被抢了,还被胁迫着把银行密码都说了出来,然后被那伙人轮奸了抛到了荒郊野外。他会不会也沦落到这个地步,幸亏他是个男的,可如果是男的也许会更凶险,因为男的会比女人更难对付,他们的手段往往更残忍。苏桦的脑子飞快的跳跃着,各种看过听过的类似的事件纠缠着,似乎哪一个也不是个好的结局。苏桦努力地挣着,想把那条毛巾弄掉,只要能让出发出个声就好了,就可以和他协商,钱,好说,再多都行,只要别扔到野外就行了。
苏桦忐忑不安地联想着,气都快透不上来。
突然“怦”的一声,门不知怎么给关上了,这个声音直接把苏桦的腿都吓软了,无数恐怖电影的片断在他脑子里忽隐忽现,他知道这家伙终于要开始了。
“呜、呜”苏桦疯了一样挣扎起来了,手动不了,腿在下面乱踢,踢中了几次,但他也很快地被人胁迫着推进了一间像卧室的房子,脸朝下狠狠地按在了床上,两只手被固住压在了头顶上。嘴上原本捂着毛巾,现在鼻子也扎进了床单里,苏桦觉得气快透不上来了,可腰和腿还是向后挺着蹬着做着最后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