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养我这么大,我理应尽孝。
我想将这两年收废品挣的四千多块钱,全部取出来。
给她买点营养品,再陪她三天,给她做做饭,也好好吃吃她做的饭。
我知道这种尽孝方式是苍白的,但我别无选择。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冰冰凉凉的雨滴顺着我的脖子钻进我的身体,
细数着与贺雄十多年的恩怨过往,我拖着机械的脚步,向乡镇唯一银行走去。
我们乡镇唯一的银行是农村信用合作社,今天赶集的人多,存取钱的人也多,排队取钱时,我弓着腰,竭力扭过头。
淋雨没关系,被人家看成是精神病也无所谓,但我不想让我兄弟宋哲看见。
94年,我们灵山乡还没并镇,乡镇府紧挨着信用社,宋哲中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在乡政府上班。
刘佳、羊克是我小、宋哲是我同学,关系最好的同学。
刘八斤、羊克和我都是问题学生、问题青年。
宋哲不一样,他是好学生,人很聪明,从小就表现出了远乎他年龄的成熟和冷静。
其实我也挺成熟的,我觉得我的心理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大十岁不止,但我是被迫成熟,无数的欺凌与白眼逼迫我长大。
宋哲不是,他天生就聪明懂事,属于‘别人家的孩子’中的典型。
自律且勤奋的宋哲也没辜负他父母的期望,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了乡政府上班。
透过乡政府办公室的玻璃门,我看见宋哲拿着粉笔站在黑板报前忙碌着,我连忙拽了拽衣领子,扭过头。
我们已经在事实上拉开了差距。
他在政府机关上班,未来,会有很好的前程,
而我,将在某一天,站在审判席上,被判死刑!
我不想与他有任何牵连,也不想让他看见我身上的伤,以他的心细,我恐怕很难瞒住他。
我把所有的钱取出来,买了一斤五花肉,
还买了外婆爱吃的麦片和五黑糕,踏上了回外婆家的行程。
雨渐渐停了,坑坑洼洼的满是车辙印的马路依然泥泞不堪,临近中午时,望着越来越近的家门,我心里忽然有些忐忑。
趁着路边没人,我蹲到池塘边,把衬衣脱下来,果然看见衬衣衣领处有少许血点子。
我将衬衣浸泡,洗掉血迹,拧干再穿上,然后以池塘水为镜子,对着水面整理着凌乱的头。
对于水镜中的我帅气逼人这个事实,我很满意,我笑了笑,起身拎着礼品包裹,向印象中郁郁葱葱的青石板路走去。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小桥流水,依稀可见竹林深处的青瓦红墙,炊烟袅袅,那是外婆在准备中饭了。
我站在田埂边,喊道:“外婆!”
听见我的声音,阿黄摇头摆尾,极限冲刺地跑过来,十分兴奋的围着我转圈,舔着我的手指。
“阿黄,好久不见啊。”
我宠溺地摸着大黄狗的脑袋,如往常一样,从兜里掏出几只路上抓的蚂蚱,掐死丢给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