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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线人（第1页）

俗话说的好，男儿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一旦步入军营，离别便是一种较切肤之痛更疼的伤害。

姚宗伟之所以退伍，完全是因为家里出现了变故。当年他年近半百的老爹因为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从马车上滚了下来。被前面拉车的傻驴活活拖行了近百米，才在路人的帮助下停了下来。自那之后，老爷子便一病不起，直到他退伍之后的三个月后便离开了人世。

退伍以后，在媒婆的撮合下，他很快找到了一个自己比较中意的女子，并在父母的催促下步入了婚姻。这个女人，就是改变姚宗伟一生的林秀英！

林秀英生来俊美，能够识文断字，在临近几个村子里算得上是好样的。但是，由于她自打出生便随父亲在东北长大，直到成年才随父亲返回山东老家。从小在东北长大的姑娘，回到山东老家后，没事的时候就掕着个大烟袋到处晃悠，白酒起码是一斤朝上的量。

其实，姚宗伟自己也知道林秀英之所以愿意嫁给自己，其实是有原因的。这林秀英早年在东北的时候，曾与隔壁屯子里的一个支青交往过一段时间，据说还怀了那小子的孩子。本来这林秀英以为自己是找到真爱了，听信了那小子的鬼话，老老实实的回家等着他上门提亲。可是，这一等就是半个月。等到林秀英按捺不住去找他的时候才现，那小子竟然在十天前就消失了。

有了身孕的林秀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在家里寻死觅活。但是，在当时的背景下，没有结婚便同居，属于道德败坏，要收到蜀黎的教育的。

为了保住自己家仅剩的那点门楣，林老爷子便暗地里给林秀英下了堕胎药。林秀英喝了药之后，便下身出血，完成了他爹的计划。可这是她和那消失的男人的爱情结晶啊，万一哪天他回来了该怎么办！林秀英很是惊恐，也很慌张。

林老爷子哪里顾得上她那小情绪，当机立断，连夜收拾行囊带着家眷赶往了火车站。自此，林秀英便回到了山东老家。回到山东老家的林秀英并没有因为地域的改变而对那个书生秀才的感情有所减少，相反还更加浓烈和热切了些。林老爷子为了能够让她尽快从那种见不得人的感情中走出来，便托媒婆在当地找了户人家。

婚后的林秀英整天闷闷不乐，也不说话。这让军人出身的姚宗伟很是不爽，但是由于自己父亲卧床不起，也就没有那么些心思用在她的身上。就这样两个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落寞的渡过了一个多月。在这一个月中，林秀英不允许姚宗伟进入卧室，每当太阳落山她就会早早的将门关上，任由门外的男人如何叫喊，她始终无动于衷。

姚宗伟以为或许自己的一生就这样了，并且给自己制定了一个目标。只要自己双亲离世，他便休了这个女人，然后背起行囊远走天涯，找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度过余生。

可能是上天看到了他的那种寂寞和辛酸，在他父亲去世的后的第三天晚上，姚宗伟像往常一样一个人躺在堂屋的地席（一种用蒲草做的）上。不过不同与往日的是那天夜里他喝了很多酒，醉得一塌糊涂。一直到第二天日上杆头，才慢慢从睡梦中醒来。

“啊！”刚刚醒来的姚宗伟突然感觉自己的身边正躺着一个赤裸上体的女人——林秀英！

那是他们的第一次，姚宗伟不知道醉酒后的自己干了些什么，总之林秀英又怀孕了。

“现在孩子十几岁了吧？”郑钧问道。

“马上十二了，明年那小子就该上初中了。我想着，这一单做完就不干了。孩子大了，而且你嫂子在村里住不习惯。过段时间准备在城里弄套房子，让他们娘三搬过来。”姚宗伟说着，脸上绽放出了花一样的笑容。

“接着说，你后来怎么去做卧底了呢？”郑钧问。

姚宗伟说了一句“说来话长”，便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一双深邃的眼睛望着远处的弥河，思绪被扯到了1992年的冬天。

姚宗伟虽然和林秀英之间有了肌肤之亲，但那一次的性福，并没有改变两个人的关系。林秀英对他依旧是冷若冰霜，任由姚宗伟怎么哄她、逗她，沉默似乎是永远的答案。

终于有一天，姚宗伟再也承受不了林秀英的冷暴力，失手打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就像一根钉一样狠狠的刺进了两个人的生命中。林秀英在被打之后，独自将自己关进了卧室，七天七夜都没有出门。

姚宗伟指导自己伤害了她，让本来就不乐观的两个人的关系显得更加的迷茫。他深知彼此之间虽无感情，但也不至于成为仇人。于是，在一天夜里，姚宗伟再次敲响了曾经无数次都敲不开的门。

“秀英，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是个当兵的粗人。你说我哪里不好，我改还不行吗？”姚宗伟几乎是在乞求。

良久，屋内一直处于安静，姚宗伟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很好，可是我不喜欢。”屋内传来了林秀英的话。

林秀英的话虽然不是姚宗伟想要的答案，但是他依然欣喜——她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说话，彻底打破了姚宗伟的幻想。林秀英要求姚宗伟外出务工，只要他出门挣钱，家里的老太太就不需要他操心。等到老太太去世，自然会通知他回来的。否则，她就会继续将自己关在屋内，直到自己饿死为止。

逼夫离家！姚宗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是他还是按照林秀英的话离开了家。离开家的姚宗伟兜兜转转来到了清水县城，那时正逢冬月飘雪，口袋冰凉的姚宗伟坐在一个酒店门口的台阶上啃着像铁疙瘩一样硬的死面窝头。大街上并没有多少人，他一边啃着馒头，一边抓起地上的积雪塞进嘴里。雪融化的水能够让啃下来的窝窝软乎些，更容易下咽。

大雪一直下到傍晚，清水城街道上亮起了稀疏的路灯，昏暗的灯光照不出这个城市的原貌，却更让夜显得更加寂冷。

“哎，醒醒！”不知过了多久，姚宗伟感觉自己身边有人在推搡自己。

姚宗伟睁开眼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积雪，头也没抬的问：“你谁啊？”

“嗨，还我谁啊！火车站派出所的，知不知道，要不是人家老板现的早，你今晚估计得冻死在这里。”那人说着指了指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男人。

姚宗伟看了看店家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对那民警点头表示歉意。就这样，姚宗伟算是第一次和警察有了接触。

当天夜里姚宗伟和那民警在派出所内一聊就是一个通宵，而且当得知姚宗伟是军人出身后，非得喝上点不行。两个人在酒精麻醉后的世界里，来回穿梭着。从部队到乡村，从家庭到事业，从战友到故人……想看电影一样的刺激。

第二天太阳出来，冰雪开始慢慢融化。姚宗伟和那民警告别，说要去找一份工作补贴家用。民警问他会什么手艺，姚宗伟摇头。又问他会什么技术，姚宗伟说会打枪。

听到姚宗伟的回答，民警不由大笑。他让姚宗伟等一等，说着他便走出办公室向食堂跑去。大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那民警飞奔着推开了房门。

“走！”民警进门后一声叫唤，便把姚宗伟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去哪？兄弟。”姚宗伟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两个人来到食堂后院的一个平房前，那民警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浑厚、自带威严的声音，让两人进去。

“柳队，人给你带来了。”那民警说着敬了个礼。

“好的，姚宗伟同志留下，你回去吧。”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中山装、大背头、身高18o左右，说话的时候左手夹着烟，右手执笔正在不停的在纸上圈画着。

姚宗伟识趣的站在那里等待着中年男人。

“你说的那个柳队，就是现在市局的缉毒大队队长柳先行？”郑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是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退休了。”姚宗伟喝了口水，接着道：“就这样，我在柳队的安排下，成了清水县公安局缉毒队的卧底线人。”

郑钧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缉毒警察、卧底线人的危险性。这些终日生活在生死边缘的人，没有坚强的意志和信念的话，是很难存活下来的。而且，缉毒警察、卧底线人是绝不能够暴露自己的身份的，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对于这一点，郑钧也感到很诧异，为什么姚宗伟会毫不避讳的给他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面前这个男人在离开部队后，究竟经历过什么？郑钧坚信姚宗伟被选做卧底线人，绝对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