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眼睛都看直了,这大约抵得上她几年的月钱!
遂横下心道:“老身索性跟您直说罢,并非是老身不愿意,而是……最近庄子里不太平……”
“哦,如何不太平?”阿蛮佯装不解问道。
婆子神神秘秘的说道:“这庄子……闹鬼!”
阿蛮闻言一笑道:“巧了,我身边这位便是个道士,捉鬼即是他的老本行了!”
婆子将信将疑,心中难免腹诽道,就从没见过哪家小道长搂着个大姑娘卿卿我我的。
玄清子似看透了她心中的想法,只称说自己还未受戒,又掏出道士诸法宝,拂尘、桃木剑、罗盘、符咒一个少不了。
阿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婆子被这阵仗唬过去了,也就老实说了:“这几日半夜里总听得有人吟诗。听庄里老人说,曾有个赶考的书生路过庄子,借宿过一段时间,不料却病死了。故庄主有令,一概不许留人在庄中留宿,以免吓到他人。”
玄清子胸有成竹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你且与众人相商,只要你们不说,庄主远在天边,又怎会知道我们借住过庄子。再说,若是我替你们除秽,以后你们也不必受其困扰,担惊受怕了。”
阿蛮又掏出几盏碎银,让她分与众人,婆子乐开花道:“饶是姑娘破费了,老身这就收拾出厢房给两位。”
待婆子走后,玄清子伸手要揽阿蛮,阿蛮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瞪眼道:“这位道长,请自重。”
玄清子知道她是恼了,自己也仍未算还俗,方才确实让她难堪了。
他哄劝良久,说自己找到师父,便还俗娶她,阿蛮这才消气。
玄清子有模有样的拿了个罗盘围着庄子绕了一圈,选了个地,就要开坛作法。
阿蛮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
玄清子念念有词了好一阵,随后又向她使了个眼色,阿蛮顿时心领神会。
她对围观的众人道:“邪祟已祛除,大家快去睡吧。”
本在看热闹的众人,便自散去了。
阿蛮与玄清子回到房中,玄清子才摸出今日在马槽下挖到的那枚指骨,作法将那人魂魄拘来。
待得一阵青烟缭绕后,一个身穿破旧白袍,头戴方巾的落魄书生就跌坐于地上。
阿蛮悄悄伏于玄清子耳边道:“原来是地缚灵。定是有心结未了,才不肯离开此地。”
玄清子点头表示明白,问那鬼魂:“汝乃何人?为何不愿离开此地?”
书生许久未曾与人说话,平日里出现只会吓到别人,一时间有人与他对话,他竟然痛哭流涕起来。
阿蛮和玄清子相视叹气,招来了个爱哭鬼。
等他哭完,玄清子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
他才抽抽噎噎的诉说了自己生平往事。
他叫祝衍,原是一寒窗苦读十余载的穷酸书生。自幼家贫如洗,幼年母亲早亡,全靠老父伐薪卖之,给他凑齐了赶考的路费,老父却因劳累过度,染上了痨病。所幸他还算争气,秋闱考试得了第一,中了解元。他喜不自禁,正要回乡向父亲抱喜,路过庄中借宿,孰料竟病死了。一直未曾有人替他殓尸回乡,他心系父亲安危,故仍被困于此处。
一时,听得阿蛮与玄清子唏嘘不已。
玄清子怜其凄苦,遂答应先进城办完事,再回来替他殓了尸骨,送其归乡,告慰老父。
祝衍千恩万谢的退下了。
阿蛮嘀咕道,:“好嘛,一事未竟,又生一事。”
玄清子笑道:“方才你也点头应承了,作不得推到我身上。”
阿蛮笑着锤了他一下,二人又嬉笑打闹一番。
阿蛮提醒他道:“依我看,这书生可能是枉死。”
玄清子心神一凛道,:“何以见得?据他所言,自己是病死,难道有假不成?”
阿蛮摇头道:“看他神色,不像有假。惟有可能……他其实并不知自己真正的死因。”
“愿闻其详。”
阿蛮又接着说道:“今日是在马槽下现他的尸身,看那泥土松动,分明是新换的地方,原来埋尸并不在此处。既带有田间泥土,说明初始时,他是被埋在田里。如果是病死,为何庄主不告知其家人取走遗骨,回乡安葬呢?而是悄悄埋入田间,不立坟头呢?”
玄清子也若有所思道:“新移动了遗骨,势必是旧址不安全了,怕被人现,才移至庄中马厩内。”
他又自金坛内取过一块遗骨,不嫌其腐臭,用一柄软刷扫去上头的泥土,取出银针一探,银针果然变黑了。
果然,祝衍,是被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