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依次摆上了棋盘,局中人深陷其中,反倒看不清局势,误认为自己才是执棋的那个。
几台车在堆场中央的一小片空地排开,边亭的车停在最前。今晚边亭亲自开车,身旁坐着阿乐,后排则是暴森和其他几个小弟。
阿乐见惯了大场面,今晚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始终盯着对面来车的方向,表情严肃。暴森依旧是个纯缺心眼的二百五,读不懂围绕在周围的低气压,没心没肺地扒着小弟们插科打诨。
边亭抬眸看了眼后视镜,暴森恰好抬眼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有了短暂的接触。
这时,阿乐突然坐直了身体,“来了!”
边亭移开视线,看向前方,拐角处果然亮起了车灯,三辆车打着远光,气势汹汹地从对面的小道驶进来。买主到了。
边亭率先开门下车,来到蒋晟的车前,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拉开车门,搀扶着蒋晟下来。
与此同时,对面车上的人也依次下车,浩浩荡荡,朝边亭的方向走来。
打头阵的是林心怡,走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北非兄弟,兄弟俩岁数差距很大,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哥哥,是谁弟弟。
为了符合石材商的身份,兄弟俩勉强卸去草莽作风,套了一身商务西装,但是目光中的乖戾和凶狠,是洗刷不去的。
现场气氛陷入紧绷,这是买卖双方的第一次见面,彼此缺乏了解,更谈不上信任,互相之间还保持着警惕。
“哎呀,蒋董,好久不见,不好意思来晚了,没有等很久吧?”好在林心怡心思剔透,长袖善舞,隔着大老远,就热情洋溢地打了声招呼,“路上有点堵,真是抱歉。”
蒋晟承了林心怡这个情,随即换了张面孔,目光掠过她身旁的北非人,矜持地点了点头,又看向林心怡,笑着说,“好久不见,林小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林心怡的脸上笑开了花,“哪里哪里,来,蒋董,让我给您介绍一下…”
大人物们站在一起,问候寒暄,谈笑风生,他们底下的手下们,则开始忙起正事。
边亭让人抬来了切割机,从堆积成山的大理石荒料中随意挑出一块,当场切开,北非人的小弟见状立刻戒备地围上前来,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切割石材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北非兄弟看向林心怡,眼中凶光更甚,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出枪来,崩了边亭的脑袋。林心怡面不改色,继续笑盈盈地和蒋晟寒暄,伸手轻轻拍了拍二人的手背,示意他们少安毋躁。
少倾,荒料被切开,切割机的声音停止,热络到有些刻意的谈笑声也逐渐弱了下来。万众瞩目下,边亭走到石块旁,拨开表面的粉尘和碎石,露出了里面黑漆漆的枪杆。
原来最近到港的这批荒料中,有很大一部分内部都被凿空,填进了枪支弹药,然后再用石料封口,修饰切割的痕迹,恢复成荒料的模样,混在这成千上万的石材中,大摇大摆地运进来。
北非兄弟那阴骛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的模样,年长的那个附到林心怡耳边低语了几句,林心怡笑着听完,扭头看着蒋晟,半是恭维半是真心地称赞道,“蒋董,真是羡慕你,手下有小边这样的人才。”
“那是当然。”蒋晟也对边亭的办事能力很满意,得意地说道,“将来我老了,四海集团就靠他了。”
北非弟弟生性谨慎,他拦下哥哥,吩咐手下在这批荒料中,随机切开了几块。结果无一例外,里面的东西都让他们很满意。边亭把事情办到无可挑剔,接下来的流程就简单许多,只要提货装船,这批军火就能顺利运输出去,不需要他们花费更多的心思。
北非兄弟很高兴,当场叫人从车上抬出了早就准备好了的箱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
箱子里装着满满一箱美金,和蒋天赐卖的那些废纸不同,兄弟二人带来的这些是实打实的钞票,共有足足五大箱。
看到这么多钱,蒋晟面上宠辱不惊,心里已经心花怒放。这次会面,算是“宾主尽欢”,卖家做事干净周到,买家付钱大方,几人之间的气氛相较先前彻底松弛了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边亭指挥手下提货装船,丁嘉文则负责验钞,再带着小弟们将几大箱现金搬上车。蒋晟和林心怡等人站在一旁看着忙碌的众人谈笑风生,话里话外透露着下次再合作的意愿。
边亭站在风口,双手抱胸,望着起重机上高高吊起的石料。暴森从后面走来,擦身而过时,不轻不重,撞了撞边亭的肩。
暴森的意思边亭明白,他在说,警方已经就位,只等边亭给出行动信号。
但时机尚未成熟,还要再等。
蒋晟和北非兄弟今晚带来的人手,至少有二十多个,这些人各个都是亡命徒,而且都装备了武器,如果警察这个时候出来抓捕,风险太高,难度也大。
按照周天懿和边亭商定的计划,警方会在他们完成交易分道扬镳后出手,趁他们放松警惕,在堆场不同的出口分别拦截他们,到时人、货、赃款具在,谁也别想抵赖。
今晚无论是蒋晟、林心怡还是北非兄弟,一个也别想走出这个石材场。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只要在离开前,边亭找个路上临检以防万一之类的借口,将他们的枪支武器都收起来,就可以通知警方行动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望风的下属,忽然屁滚尿流地冲了进来:“不好了,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