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慕深深叹了口气,满腔忐忑无法诉说,“但愿吧。”
接下来,月莹时常出入西院,今儿给沐雨慕送些尚食局的最新糕点,明儿给沐雨慕送些冰块子来。
待忙碌的中秋宫宴一过,又从锦乐宫的花销中,匀出了上好的银丝碳送了过来,让她备着。
这下子,谁还不知道沐雨慕得贤妃娘娘青睐了。
有人嫉妒、有人酸,也有人幸灾乐祸,沐雨慕被架在火上,上不得下不得,一日日熬着,终是等来了贤妃的召见。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定了定心神,跟在月莹身后踏入锦乐宫。
正在司礼监整理奏折批红的凌凤宴,也收到了鱼浩给他传的纸条,“锦乐宫召见女史。”
他将纸条捻成团塞进袖中,放下了朱笔。
娘娘召见
《宦官折娇颜》南珣著
沐雨慕踏入锦乐宫,抬眼望去,锦乐宫内,殿宇巍峨,花木繁多簇拥着她们一直通向最幽深处。
越跟着月莹走近,鼻尖萦绕的桂花味便越浓,稍一仰头,但见房舍后有桂树百株,淡黄色的花朵缀满树枝,与她遥遥相望,闻一口沁人心脾。
“咚、咚、咚……”
敲门声犹如向地狱沟通的讯息,沐雨慕默默深呼吸着,伴随着一声“进来”,她定了定心神方才进屋。
屋内,博古山纹香炉散发着袅袅清香,与之相对的书桌上还插着一枝俏丽的桂花,为屋内增添光彩。
两侧的墙壁上则悬挂着幼猫扑碟、稚鸡啄米图,颇有野趣,整间屋子,不似沐雨慕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反而雅致清幽。
她站在六格山水花鸟屏风前,对着屏风后的人影行礼,“见过娘娘,娘娘金安。”
“起来吧。”
贤妃权诗芃摸着脑后的青簪,斜靠在美人榻上,谁人都不知道,一直被她藏于梳妆盒最里侧,经久不带的青簪,实则才是她的最爱。
不敢碰、不敢带,更是作出一副遗忘了青簪的模样,就是为了保护它,反倒为它招来祸端。
小贼以为她丢一只青簪也不会在意,可那才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怎会不了了之。
当她想要拿出青簪怀念的时候,却发现它不见了的那种恐慌,险些将她溺毙。
可惜,那贼子已经身亡了,不然她非得剥皮抽骨方才解恨!
“听月莹说,是你帮本宫寻到了青簪?”
也不知是不是这屋内太热,沐雨慕额上已经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闻言说道:“都是大家一起查案的功劳,臣只是找出了偷窃者,这青簪早早便被搜了出来的。”
屏风后传来了贤妃的笑声,仿佛是在笑她,这个时候了,还说大实话。
她葱葱玉指执起放在美人榻上的卷宗记录,示意月莹带去给沐雨慕,这才说道:“你为她们着想,她们可没顾着你,给本宫呈上来的记录里,没有你的名字。”
沐雨慕拿过卷宗快速扫视了一眼,但见顾典正将所有功劳揽在自己身上,丝毫不意外,但心里仍旧有些不舒坦,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合适,便只能抿紧唇。
屏风后的贤妃,幽幽注视着她,半是威逼得施压道:“宫正司并非一方净土,本宫查之,你初入宫就崭露头角,破了教坊司一乐女身死的案子。”
“之后各大案均有你身影,但凡经你审理判罚的宫婢对你无不服,可你至今还只是无品女史,今年年初,能力不如你的顾典正更是踩着你成为了典正。”
说到这,她轻轻一挥手,屏风收拢,再一挥手,月莹主动离屋将门掩好。
沐雨慕将头垂下,恨不得将下巴戳进胸膛中,手中的案卷都要被她攥出皱褶来。
绣着花鸟图案,浅粉色绸缎镶边的乳白色马面裙出现在她眼底。
贤妃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她能成为七品典正,盖因她乃黄司正一派,上面有人提携,自然升得快,而你,你哪个派的人都不是。
你太有能力,她们只会惧怕你,怕你比过她们去所以不敢拉拢你,你说本宫说得对不对?”
此番攻心,说到了沐雨慕心坎中,她自认不比任何人差,却只能看着不如自己的人压过自己一头,安慰自己是入宫年限太短之故,着实可恨。
可她们如此,她便要跟着学吗?她沐雨慕不屑于此,因而半晌也只是吐出两个字:“娘娘……”
贤妃宽大的衣袖拂过,声音就在沐雨慕脸旁,“宫正司派系之争向来是本宫放任的,本宫既喜她们争斗,又不信任她们,本宫还缺一个孤臣,沐雨慕……”
“你可愿成为本宫的,孤、臣?”
她离她更近了,唇就在她的耳畔,有微弱的气流掀过她耳尖绒毛,话语更是暧昧至极,“本宫可许你想要的一切……”
沐雨慕身上汗毛直立,倏地抬头,贤妃的指尖,距离她的脸仅留二寸有余。
房间内纱幔被风吹起,又缓缓垂落,沐雨慕侧头,进到房间这么长时间,她才刚刚瞧见贤妃的脸,那是一张不施粉黛,宛似不食人间烟火,空灵的仙女脸。
可就是这张脸,轻飘飘说着玩弄权术、掌控人心、让她折腰的话。
她跪地道:“娘娘,既我有能力,何愁不能出头?”
自进入宫正司后,她犹如鱼儿入了水,宫正司凡事讲宫规,只要她不犯错,她就没有会被逐出宫贱卖成乐女的担忧。
能触碰之下梦见未来事的能力,更让她在需要维持宫纪,审问宫婢的宫正司如虎添翼。
是,她没有投靠任何一个派系,但她从不信,她会升不上去,只是时间问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