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越不搭他的茬,依旧重复那句话。
守门将领急了,“嘿我说,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如果我今天放你进去,出了事,万岁爷追究起责任,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赵越终于不再重复那句话了,“自然是算老朽的。所以大人,您就放我进去吧。”
守门将领一时间,被赵越气的哭笑不得,他严肃的说:“即便如此,也是不行。这位大人,我劝你啊,一把年纪了,别没事儿找刺激。您看您,岁数也不小了,能有几年活头,安稳点儿不好吗?非上赶着找罪受干嘛?”
赵越叹息一声,“大人,您别劝老朽了,老朽这么做,自然有自己的思量。您有劝老朽的这个时间,倒不如开开恩,放我进去。也好让您少费一点儿口舌不是?”
这是他见过最固执的老头,没有之一。
守门将领见劝不动他,索性不劝了。
老头喜欢在午门外面呆,那让他一直呆下去,等过一会儿他自己烦了,自会折返回家。
他便不再和赵越搭话,而是继续站岗,做好自己的本质工作。
只不过一圈还没走完,就听梁九功匆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哎哟,赵大人,您快随奴才去乾清宫吧。万岁爷已经在那里,等候您多时了。”
马车上的赵越,阖上眼眸,再次睁开时,先前宛若一潭死水的眼睛里,已然多了几分清明。
他从马车上下来,来到梁九功的身边。
但他并没有询问梁九功,康熙为什么会知道,他今天会出现在午门一事,而是语气和善的说:“既然是这样,那便烦请梁公公在前面带路了。”
梁九功微微弯腰,他笑笑道:“赵大人客气了。”
说着,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赵越颔首,他迈步向前。
有了康熙的召令,守门将领不敢再阻拦赵越,他生怕一个不小心,耽误了康熙的要紧事,从而遭到责罚。
他赶紧让手下让路,紧接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神色讪讪,“赵大人,刚才在下只是按规矩办事,并不知道您进宫,是奉了万岁爷的命,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守门将领十分害怕,等一会儿赵越见到康熙以后,会告他的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赵越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重重吐出一口长气,淡淡道:“无妨,不知者无罪。大人奉公守法,一心为万岁爷着想,想必距离大人升迁的日子不远了。”
虽知道赵越说的是奉承话,但守门将领心里依然十分开心,“那便借赵大人吉言了。”
由于他眼下还有职务在身,不便和赵越进行过多的交谈,以免被扣上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他便和赵越告别,抬脚去别处巡逻了。
而赵越二人,也在他走后,匆匆朝乾清宫方向赶,生怕康熙等着急了。
此时的乾清宫内,康熙正坐在龙案前,有一搭没一搭,转动手上的茶杯。
他低垂着眼眸,直愣愣的盯着门槛,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不知道梁九功一会儿,会不会在午门接到赵越。
但他相信赵越的为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赵越都不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举动。
即便如此,康熙心里依旧隐隐有些担忧,担忧自己会看错人。
好在,最终赵越真的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当看见梁九功和赵越,一同出现在乾清宫门口时,康熙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从座位上起身,关切的问赵越,“爱卿,近日府上一切可都还好?”
赵越恭恭敬敬的回答,“多谢万岁爷挂念,一切都好。”
康熙叹着摇摇头,脸上不由得染上些悲凄。
他道:“听闻爱卿府上发生那样的事,朕深感痛心。奈何最近宫中事务繁多,一直未能得空去府中探望。还望爱卿不要放在心上。不知多日过去了,爱卿心里,可有的伤痛,可有缓解一些?”
赵越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丧子之痛,哪是那么容易恢复过来啊。
他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接道明今日过来的原因。
“万岁爷,前些日子,一个自称是漠北留京负责看顾世子安慰的人,找到臣,并向臣寻求合作。”
赵越把他曾和那人说的话,适当增减的和康熙说了一遍。
他把那些有关复仇的话,全部删减掉,然后说:“万岁爷,臣猜测,为了做好万全准备,漠北人肯定不止找了臣一个人。京中定还有别人,和漠北人搭上了线。为了以防不测,万寿节那日,万岁爷可千万要记得,加强京中的防守,以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或许在漠北人找上他的那一刻,他曾真的有一瞬,想要违背礼义廉耻,答应和漠北人合作。
可他害怕。
害怕以后事情败露,他举家被打入大牢,他的乖乖想家回家时,就找不到家了。
更害怕事情成功,会让数以万计,和他乖乖一样的孩子,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永永远远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家了。
所以他决定,先假装对漠北人的提议感兴趣,然后再趁机套出他们的计划,并待时机成熟后,把计划呈报给康熙。
赵越掏出辞呈,呈到康熙面前,“求万岁爷恩准,等此事结束后,准臣辞官回家。”
康熙眸光闪动,许久都没有伸手,去接那份辞呈。
他皱眉沉思,赵越为人不错,是个可用之材。他聪明,又知进退。这次更是立下汗马功劳。
给他升官都不为过,若真让他辞官回家,届时朝堂上,定然会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