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房门,陆云朝就从身后抱住了他。
陆云朝抵在他肩膀上,泣不成声。
他不知道江寒酥是怎么受的伤,他那时快死了都痊愈了,他根本没想过江寒酥会听不见。
可明明他说了那么多话,江寒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就应该注意到江寒酥的异常的,可是他心里只想着自己。
陆云朝心里又痛又悔,恨不得捅自己几刀来偿还他。
敢赴生死慰衷心(三十一)
陆信渊伏法之后,由他掀起的这场反叛自然也就平息了。
陆云朝将这里的情况简略地写了下来,传递回京,而后,便整装带领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李知府被一同押送回京候审,庸平王已确认在陆云朝行刺的当天晚上便抢救无效死亡了,整个庸平王府都笼罩在阴云之下,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陆云朝派人去当日那间私塾查问,得知那位教书先生在他所托之后,便安排好家中亲眷回了乡下老家,而他自己则租了马匹,在当晚宵禁之前出城了。
陆云朝心中很是感动,他派人快马加鞭地将先生追了回来,赏赐了钱财,先生却认为无功不受禄,不仅不要赏,还要将之前陆云朝给他的玉坠、金饰还回去。
对陆云朝而言,送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他要先生坦然接受,并嘱咐他好好准备下一届的乡试,先生答应了。
这次事件中,还有两个漏网之鱼,那日江寒酥急着去救陆云朝,便放过了隐年和陆云川,两人知道事态不对,便早早地藏匿了起来。
但就凭他们伤害了江寒酥这一点,陆云朝就不会放过他们,他派了大量人手去追查两人的下落。
马车在一间医馆门前停下,据说这里面坐诊的大夫医术了得,治好了许多疑难杂症。
医馆外面有很多排队等候的人,那位大夫心地善良,每月有三日免费为穷苦人家看诊,而今日就是免费看诊的日子。
陆云朝坐在马车内看着医馆前那群愁容满面的人,眉头紧锁,若不是这位大夫的仁义之举,那面前这群衣服都是缝缝补补、面黄肌瘦的穷苦人生了病,要当如何呢?
以前在宫里,他没有见过这些,这次出了趟远门,他不仅听到了臣子对皇帝的不满之声,还见到了在皇帝的锦绣江山之下真实存在着的生活困苦的百姓。
在他心中,皇帝是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即便如此,在他的统治之下,仍然存在消除不尽的苦难。
陆云朝这时才正真有些体会到,绝不该为表面的光鲜亮丽、一时的功绩沾沾自喜,若想让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昌盛,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陆云朝命人排队等候,待轮到他们时,他与江寒酥才从马车上下去,进了医馆。
大夫为江寒酥诊断时,陆云朝站在一旁,看样子比江寒酥还紧张。
“这位公子双耳之中并无任何损伤,反倒是有些心气郁结之相,若确实无法听见,很可能是心结所致。”
“心结?”大夫说江寒酥的耳朵没有受伤,陆云朝是信的,毕竟在赤月山他亲身所历,所有身体上的创伤都被治愈了,想来,江寒酥也是一样的情况,可为什么会有心结?他不明白。
见陆云朝不解,大夫解释道:“例如,遭受了巨大的刺激,或是因某些原因自己不相信自己能听见。”
“这怎么可能?还有没有别的原因?”陆云朝下意识反驳道,在他心中,江寒酥不是脆弱之人。
“恕我直言,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忽视心境对身体的影响,您不妨回去以后仔细了解一下公子失聪前后发生了什么,当然,这都要在不再次刺激到他的前提下进行。”
江寒酥只告诉他,是陆云川指使隐年用蛊虫穿破了他的耳膜,他不禁怀疑事实没有这么简单,他眼中燃起怒火。
“那他要怎样才能恢复?”陆云朝焦急地问道,大夫的说法太模糊了,他更希望能有一个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案,虽然他也知道有句话叫做心病还须心药医,可这就意味着恢复的时间遥遥无定期。
“这就要看公子的造化了,若能保持心情舒畅,对听力的恢复是有助益的,最好能让他放下心中的挂碍,您请回吧。”大夫熟练地说道,语毕,做了一个请走的手势。
“你这不是什么都没说吗?你的意思是没有办法?”陆云朝有些激动地反问道,若要看造化,还看什么大夫啊。
“别这样。”江寒酥见陆云朝表情、动作像是动了怒,猜到大概是自己的状况不太好,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劝道。
陆云朝回头看他,反握住他的手,因为无法和他说话,便捏了捏他的手心,让他放心。
自从他听不见以后,陆云朝发现他比以前更沉默了,有第三个人在场时,他几乎一句话都不会说,就算是私底下和自己说话,他声音也很低,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
陆云朝见了,觉得很是心疼,他希望江寒酥能早点好起来。
他最终还是听了江寒酥的话,没有再争执。
两人走出医馆,回到马车上。
马车启程照原定的路线前进,扬起一地尘土,一行人并没有在此停留的打算,陆云朝想尽早回到皇宫。
陆云朝拿出纸笔,思考片刻,落笔写道:“大夫说,你的耳朵并没有受伤,是可以听见的,想来,他说的是真话,那时我几乎丧命,也恢复如初了,是你亲眼所见,所以,即便陆云川伤了你,那时在赤月山上也应该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