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听得昏昏欲睡,好官方的套路问话,她完全能够猜到接下来的答案,无非就是从个体和集体都进行一波分析,然后展望未来。
都是套话而已。
很显然,司机师傅也是这么想的。
他呸了一声,小声回怼回去,“什么心理问题,哪有人自杀还面带微笑的。”
今夏眼前一亮,这位司机师傅明显是位目击证人。
集体自杀事件的所有文档都被封存,外界只知道有人死了,却并不知道死亡时的状态。
“师傅,您详细说说呢?”战二显然也注意到了司机的话,立马凑上前去细问。
“记者?”司机瞟了一眼战二手上的文件和。
“不是,只是对这个有兴而已。”战二将一百块钱夹在白纸中塞了过去。
“对这个感兴干嘛?”司机接过了钱,“我可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有个自杀的刚好是我对门邻居,我帮忙报了警而已。他倒是个很勤劳的小伙子,只是一直倒霉。单亲家庭,家里穷,刚考上大学,妈妈生病,他休学照顾两年,家里钱没了,妈妈也没了,自己跟不上学习进度,只能辍学,后来出门打工攒了一些钱,又被电信诈骗,回家顿了些日子,出手阔绰,我本来以为他找到了挣钱的方法,结果全是借的网贷,钱花光,人就自杀了。”
听上去倒是非常符合外界对于自杀者的心理分析。
没钱没家人,欠了一屁股债,临死前借钱挥霍一把,钱花光就去死,相比于糟糕的现实,或许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面带微笑也不奇怪。
“所以是哪里奇怪呢?”战二不由好奇。
司机转头打量了一下两人的打扮,手指纤细,一看就没有干过重活,眼神清澈,尚未遭受社会毒打,他冷笑了一声,“这还不奇怪?他光杆司令一个,没有亲人朋友,现在又是法治社会,没法暴力催债,根本没有软肋可言,我要是他,直接就躺平了。死什么死?那些贷款公司才是生怕人会出事吧,毕竟人死了就没还钱,顶多就拉黑征信,这有什么可怕的。”
战二哑口无言。
他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破题思路,面对解决不了的事情,躺平就得了,干嘛去死。
那些打不死我的都会让我倒下。
战二竖起大拇指,“这思路不错。”
出租车行驶到小区门口,师傅停下了车,手搭在车窗玻璃上看着战二扑哧扑哧搬箱子,又补充了一句,“小伙子,我看你人也很年轻,别过多关注这些问题,还是要往前看。”
“明白。”战二将行李都拿下车,准备付钱。
“看在你面善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件事,虽然那年轻人死了,但我还能看见他。或许因为我是第一个接触他尸体的人,所以他一直跟着我。”
战二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他在哪里?”
“一直坐在车上,你没有看见吗?他全程听着我们的对话,沉默不语,他很高兴在死后还能有人关心他。哦,对了,他现在跟着你一起下了车,真好,他现在决定跟着你。”
战二猛地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而司机则一脚油门,驶向茫茫夜色,只留下逐渐消散的汽车尾气。
夜晚的a市,灯火明亮,航空障碍灯在高楼顶部闪烁,就像是城市的眼睛,不停开合。
战二毛骨悚然,有一种被注视的危机感。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
战二猛地跳起来,噌地跑到路灯照耀到的明亮开阔地带,双手向前,大声喊出,“急急如意令,百鬼退散!”
今夏的手僵在半空中,“不是吧?你真信了?那司机明显在逗你玩。”
战二表情凝固,默不作声走了过来,拎起行李,跟在今夏身后,又不确定地反问了一句,“他真是哄我的?可我还没有给他车费呢。”
“你不是给了他一百信息费吗?”今夏扶额,“他估计是觉得这点信息不值一百,所以不要车费了。”
“那他人还怪好的。”
除了故意吓唬人。
战二在楼道口停下脚步,看向黑漆漆的走廊
这是一个老式小区,几十年的建筑,散着一股南方特有的潮湿与霉味,每到多雨时节,两边的墙壁就会渗水,摸上去湿漉漉的,墙角的蘑菇长得比人还茁壮。
自杀的人住在二楼,一家四口,全死了,尸体腐烂直到一周后才被人觉。
楼道的声控灯时灵时不灵,恰在此时熄灭,一双散着绿光的眼睛站在台阶上往下望。
高高在上,冷漠,阴冷。
战二吓得一把抓住今夏的胳膊,牙齿打颤,“这,这世上没有鬼,对吧?”
哪怕是觉醒者,但是战二依旧怕鬼。
想象和现实是两码事。
面对深渊怪物,战二勇敢向前冲。面对恶鬼,战二战战兢兢。
“你不是才经历过亡灵复苏吗?”今夏无语,面对白骨也没见战二这么害怕啊。
“那不一样,那是西方的鬼,和中式的鬼不同,你小时候没有看过鬼片吗?”
今夏打了一个响指,灯光亮起,站在台阶上的小野猫出夹子音,晃着尾巴从窗台跳走。
战二松了一口气,“这里没有鬼,对吧?”
今夏抬起头。
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