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宣朝永宁八十三年秋。
连绵了好几日阴雨的宛南城忽然放晴了,日头大的都有些邪门。
初秋里头的阳光打在人身上竟还让人有些口干舌燥,晒久了连皮肤都生疼。
可就是这样的日头,宛南城城门口的石柱上却绑着一个少女。
身上层层叠叠的大红色衣裙上沾染了泥巴和血污,凌乱乌黑的青丝落在胸前的衣裙上,界限分明的黑与红交织在一起竟是有种极妖异的美感。
“宁云溪,你说他会来吗?”
被绑在石柱上的女子有些艰难的抬头,苍白的脸上染着血污,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黯淡了几分,但那双桃花眼中却仍盈满了倔强。
“他不会来的。”
她希望,那个人不要来!
站在宁云溪身侧的男子身着黑锦金丝龙袍,清俊儒雅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清冷,转头看向被绑在柱子上的少女时,黝黑的眼底浮出了几抹讥讽。
“为了你,沈星渊是一定会来的。”
宁云溪眉目间维持的倔强破碎了几分,嘶哑的声音犹如被困的斗兽:“裴清远!你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如今整个昭烈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为何不能放过他?”
整个皇室的人都已经叫他杀了个干净,只留下她这么个名存实亡的公主,还要赶尽杀绝到什么程度呢?
看着裴清远冷漠的侧脸,宁云溪真的后悔了。
如果六年前不是她看上了这个名满宛南城的新科状元,非要嫁他为妻,引狼入室,是不是便不会有今日了?
更让她绝望的是,为何到了现在她仍然不能恨他?
明明她的理智是如此的清晰,明白眼前这个做了她六年丈夫的男人是自己的仇人,她恨不能现在就冲上去将这个人给碎尸万段
可为什么,一但她有任何想要恨他、怨他、伤害他的情绪时,心口就痛的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啃咬一般?
“裴清远,你杀了我吧!”
她宁愿死,也不想再受这样的苦楚了。
裴清远轻笑一声,抬手捏住了宁云溪的下巴,强迫她对上了自己的眼睛:“你知道,孤是舍不得杀你的,你可是孤的妻子啊。
再忍一忍,等孤拿下了沈星渊,解决了这最后一个隐患,孤就将你接回宫里。”
看着那张她朝夕相对了六年的脸,宁云溪的心头却泛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可偏偏她的身体不听自己的使唤,躲不开他的手。
看着这位昭烈国曾经最尊贵风光的嫡公主满脸痛苦的神色,裴清远的眼神也冷漠了下来:“他就快来了,你就在这看着孤是如何将他拿下的。”
甩开自己的手,裴清远带着自己的人大步流星的上了城门。
铁骑奔腾而来,卷起阵阵浓沙,为首的男子一身红衣银甲,手持红缨长枪,剑眉星目,鬓若刀裁。
宛南的城门口,弓箭手在前一字排开,遁甲兵护之于前,骑兵在后整装待发,隐于城门之上的士兵更是数不胜数。
可千万人之中,沈星渊却仍旧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被绑于石柱上的少女。
娇娇
两军相对,百尺之距。
沈星渊立于马上与城门上众星拱月的裴清远遥遥相对:“裴清远!放了公主殿下!”
裴清远玉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冷笑:“沈将军凭什么说这样的话呢?”
眼看着沈星渊的目光落到宁云溪的身上,裴清远的眉目间多了些冷色,眼底云波诡谲。
大宣朝开国大将军宣平侯的孙儿,如今昭烈的定海神针——沈星渊!
谁能想的到,他的命脉却是一个女人呢?
“沈将军若是愿意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孤或者可以考虑放了云溪。”裴清远神情玩味的盯着沈星渊,他倒想看看,为了宁云溪,沈星渊能做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