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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避险上市之壹 内外矛盾（第1页）

路面上湿漉漉的，路边草坪上铺满了毛茸茸的霜雾。骑车上班的人们白白眉，哈着一口接一口的热气。白花花的雾气时不时地翻滚着，打向小车的前挡风玻璃。汽车不住地鸣笛，甲壳虫样缓行。年前年后就没有几个好天气，雾霾笼罩着柳城。

一大早，安强会同上市辅导公司齐总面见老板。安强说程总，我跟齐总有个一致的想法。安强望齐总，齐总看程家庚，“程总啊，集团内部财务制度不规范，有待系统性改进。内部员工、外部代理商的积怨较多，潜伏着矛盾激化的危机。建议上市时间延后一年较为稳妥。”

新一年初始没几天，就被浇了个透心凉，程家庚心里似运河行船断缆崩舟，想了数次的上市敲锣景象，一下子又遥远起来。望着上市依赖的两个关键人物，不好向对待他人一样作。唤秘书上茶，故作心平气和地与两人交谈起来。

齐总走后，安强直言老板：“齐总是客气话，依现状今年肯定上不了市的。上市是把双刃剑，咱们先要刮骨疗毒，彻底革除掉所有内外弊端。”

程家庚搓搓冻得冰冷的双手，呼出口白气。为节约增效，去年冬天集团大楼没要市政暖气，除非来了贵宾，他很少打开空调，冷极了就开一下脚下的热风机。上行下效，小办公室更不好意思开空调了。而大办公室，开了也不起作用。程家庚知晓得安强所说意味着什么，是要革除掉多少年的老制度，是要疗去他这个老板的旧观念之毒。他憋气，为何让企业成长起来的老传统，现在反成了上市的阻碍。

看着窗外仙境一般的雾霾，安强觉着那是员工们的各种怨气怒气汇成的。老板高高在上听不到，而公司的传言却是灌满了他的双耳：说人力资源扣毕业证，让你没法外面应聘，这叫熬死你；说公司可以有理由开除你，你要辞职会有各种违法乱纪扣你头上，就会罚死你；说离开了，纸面约定三年不能干本行，这叫饿死你；说每天工作十小时，学习各种层出不穷的规章制度一小时，这叫累死你；说工资时各种不达标的克扣，扣多扣少弄不清标准，这叫晕死你；说业务员日报月报季度报，就是不把手机费报，这叫整死你……

许久，安强站起身来，“程总，既然把上市的大任压在我肩上，得给我‘尚房宝剑’哪。”

一个虎目深邃，一个豹目像放着光亮着火，两眼对视。

偌大集团里，安强是极少一个敢于直言的人。李总工也直言，但分场合讲策略。安强虽然有时让自己不舒服，但过后反而更喜其担当。不过今天这小子要“尚房宝剑”，程家庚不敢轻易许诺，覆水难收，他怕安强大权在握手起刀下，把他的老制度砍得七零八落，冲击效益，还杀了他这个老板的威风。

从秘书办的门缝里，看到法务部小崔在等待汇报，为避免两人长时间静坐尴尬，程家庚喊小崔进来。小崔汇报：“根据我们的厂商合作合同，生纠纷应在我司驻地上诉，代理商梁滨在当地起诉无效，经申诉，扣押车辆已追了回来。不过，梁滨又来柳城起诉了。”

程家庚哼一声，“不管他在哪闹腾，我们只能赢，上市前绝不能有输败的官司。”

安强看一眼老板，“赔偿点损失也没什么吧。事情闹大了，证监会这关可能就不好过了。”

程家庚摇头，“压不下这个梁滨，还会上来十个二十个梁滨，厂商争利就是正常的拉锯战嘛。我不信这个邪，那些上市公司就没有纠纷了？”

安强只拿到张空头支票，老板要他大刀阔斧地干，却没给他书面上的“尚房宝剑”。离开，关门时回头再跟老板对视一眼，调头而出。再延迟一年上不了市，不用老板撵，自己就该滚蛋了。可两年内上市，管理制度大换血，程大老板思想大换血，何其难也。好在跟老板的上市目标是一致的，这往后拖一年，也够他反省一阵子了。

安强前脚走，后脚一位女士不顾身后秘书阻拦横冲而进。女士眼里的金豆子一颗接一颗的顺脸而下，边走边说：“程总，你要给我做主。”

待看清女士面容，程家庚有些惊讶，来人是银川代理商杨金福的妻子小吕，开玩笑地道是：“回到家乡激动了呀？”哪里是激动，小吕告状而来。

杨金福原是创业初期的安装队长，买不起房子跟小吕私奔到银川，代理方程太阳能。十几年下来，年销售额过千万，但近期传出绯闻。杨金福在给女客户家安装太阳能时，认了老乡。女老乡单身，家里有干不了的活儿他随叫随到，偶尔也会一起下饭店。女老乡是个单位上领导，在他的旗舰店里采购了几百万产品。两人的关系也是越传越离谱，小吕打闹一番，回乡告状。狗有狗道猫有猫道，杨金福依靠有权势的老乡，未尝不是一个求财做生意的路子。程家庚告诵小吕，可不能因为小心眼儿弄没大客户。有空了，自己会和小杨谈谈。

qq上给杨金福留了言，打电话也就罢了。这样捕风捉影男女关系的事，公司里的男干部妻子来找他的不止一个。他是厂长不是家长，哪有精力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刚创业时，傻乎乎地把自己当成个无所不管的大家长，把任有义大哥给调了岗，让自己后悔好些年。睁眼闭眼，有为有不为，大老板当如是。

江亭梁滨在柳城区法院起诉铁方集团。法院认为，梁滨提交的回单原件，仅有八张加盖银行资金转讫章，而未加盖转讫章的回单，不能证明其汇款行为实际完成。两次庭审，梁滨没有提交所有汇款已转入被告账户的证明。车体广告的证据资料尽管真实，但没有书面证明可以报销。法院判决梁滨起诉无效。

法务部向老板汇报：梁滨在中级法院提起上诉。

两日后，程家庚宴请两位中院庭长，一位中学同学，一位集团里一个业务经理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