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丽走了出来,她并没有像明台一样换了衣服,她把不属于自己的婚纱挂回原位了。
“组座,您带她来是什么意思?”
“于曼丽是报务员,从今天起,她会住在这里,以你妻子的名义。”明台坐在照相馆专用的凳子上,跷起了修长的腿
,看上去漫不经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跟您说过,我有女人。”郭骑云对明台强人所难的做法,直截了当地表达了不满。
“你女人是自己人吗?”明台问。
“不是。”
“不是。你把一个不是自己人的女人放在上海站A区行动组秘密电台所在地,你还能理直气壮地质问你的上司,我真的是很佩服你的胆色。”
郭骑云知道明台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说:“我是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每天都可能面对死亡,我需要女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女人。”
“我跟你谈的是工作,不是生活,更不是爱情。”明台说。
于曼丽听到这个的时候,觉得自己可以插言了。她走过来,对郭骑云说:“郭副官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男欢女爱。”她语气淡漠。
“我对你没有恶意。”郭骑云向于曼丽解释。
“有恶意也无所谓。”于曼丽蹙着眉角,显然她不是不领情,她是真的无所谓。“我去准备呼叫2号线,等候重庆的最新指令,”她转过身,问,“郭副官,电台在哪里?”
郭骑云叹了口气,看看二人,似乎没什么可以回旋的余地。郭骑云说:“你跟我来。”
明台站起来,他的余光目送着郭骑云和于曼丽上楼的背影。明台对电台没有占有欲,他对掌握第一手情报有超强的控制欲,他觉得他对谁都不放心,除了于曼丽。
明台在楼下煮咖啡
,他在等待于曼丽一会儿向自己报告最新的重庆电文。
而此刻,跟随郭骑云进入密室收发密电的于曼丽面临着突如其来的艰难抉择。
一张令于曼丽难以置信的电文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不是真的?于曼丽额头沁出汗来。
这绝对是真的。于曼丽自己听译的电文。
她现在知道郭骑云不愿意让人插手电台的真实意图了,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可是,这种保护层被自己给打破了。
郭骑云面无表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来,重新写了一份大同小异的电文,改掉了原文里触目惊心的关键词。
“你把这个拿给他。”郭骑云说。
“不,不行,”于曼丽很激动地站起来,“我必须要告诉他。”
郭骑云啪的一声按下电台的电源开关,说:“你想害死他吗?”于曼丽愣住。郭骑云接着说:“以他的性格,你不怕他‘大闹天宫’,最后被压在五指山下,永世不得翻身?”
“他只信任我,我是他的生死搭档。如果我都不对他讲真话,他还会信谁?”
“你对他讲了真话,他将成为第二个‘毒蜂’,而你将成为刽子手,”郭骑云说,“你自己考虑好后果,千万别冲动。”
“如果他有一天知道了?”
“只要我们遮盖得好,他就不会知道。就算他有一天知道了,他也不会责怪你。”
“他会的。”于曼丽喃喃自语。
“我不替你做决定,既然你已经蹚了这摊浑水
。”郭骑云说。
“他就在下面等着。”于曼丽已经有些恍惚了。
“所以,你要尽快抉择,”郭骑云说,“你还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在警告于曼丽。于曼丽明白,郭骑云是踩在“中间色”上的猎人,而明台的眼里只有是非黑白。
明台煮好咖啡,一个人在照相馆的房间里溜达。于曼丽神情凝重地从楼上下来,郭骑云紧随她的身后。
明台说:“这么快就联系上了?你们之间好像合作得并不愉快,曼丽?”
于曼丽居然淡淡地一笑。
明台笑着说:“看来,问题不简单,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电台的信号很不稳定,接收时间断了三次,电源需要维修,电压也不稳。”于曼丽尽可能拈些行话来敷衍。
“电压的确是个问题。”明台说。
他在楼下煮咖啡,看见灯光一明一暗,晃晃悠悠,就知道电压不堪重负。没办法,为了避免日特、汉奸的搜查,他们用的都是电灯线。
于曼丽把一张译出来的电文递给明台。
上面写着一行字:吴淞口第9号仓库,二十六箱。保证运输。
“是前线物资。”郭骑云很主动地说。
“我们常做摆渡吗?”明台问。
“是。有命令就做。”
“有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