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陡地站起身来,“给我更衣!”
“我还道你不会来的。”看着薄暖盛装华服地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中,顾渊心情大好,笑着拍了拍自己身侧,“坐。”
薄暖看见他面前的书案上仍堆了高高的奏简,大约今夜是批不完的,怎么还有闲心来找她?她坐到他身边,他已将一份奏疏递了给她:“帮朕看看。”
她就着灯火一读,是廷尉请求宽减刑罚,道是各地监狱都被囚犯住满,不堪重负了。顾渊好整以暇地撑着脑袋看她认真读文章的样子,“婕妤有何高见?”
她想了想,“妾以为朱廷尉所言有理。”
顾渊指了指那奏简上的字句,“所以朕应该赦了那些轻罪之人?”
“妾以为甚妥。”
“然而这些人本来就是市井流氓,居无定所,放他们回乡里,又是作恶。”
“那是因为连年饥馑,农本不振,才会多出这许多流民。”
“婕妤有法子么?”
“妾听闻文国舅以壅塞之法治水,治了两年,迄未见效?”
顾渊顿了顿,“不错。”
“何不以大禹治水之法,疏通河道,建一条长渠——”薄暖在书案上画出一条线来,“沟通四水,以济旱涝?”
“然则又加徭役?”
薄暖摇了摇头,“不必。陛下可遣天下居无定所之流民去修渠,赈以粮钱。流民本为水旱所苦,又可贾力为生,自然认真从事,亦不会再轻易犯法。”
顾渊笑了。
“朕就知道,找你来没有错。”他目光清亮,毫无保留,“阿暖,多谢。”
她低嗔道:“陛下一定早已想到了,却要让妾来出丑……”
“朕确实想到了。”他笑道,“但是朕想到最后一步,就毫无办法了——朕没有钱。”
她一惊,“国库……”
“阿暖,朕娶你的时候,花了黄金二万斤。”他灼灼地注视着她,“朕的钱,都败在你身上了。”
她愣了愣,“陛下本不必如此铺张……”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嘴唇白了。
“妾会劝薄氏亲族多捐粮款。”她退后两步,伏拜下去,“请陛下放心。”
顾渊懒散地倚着凭几,任她跪拜行礼,方慢慢道:“阿暖。”
“妾在。”
“阿暖。”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阿暖,”他的眸光轻渺而悠长,“多谢。”
她复低下头去,“为陛下分忧,本是妾分内之事……”
他将朱笔往案上一掷,走上前来拉起了她的手往内殿走。她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堆积如山的文书,又被他低声嘲笑:“朕便歇息一晚,婕妤也要劝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