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厚重的云层中穿破,阴沉的天空终于染上几抹暖色。他站在窗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转头淡淡说道:“可能还需要你和父亲交涉几番。”
陈尧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坐起身,“你还要去买醉?!”
秦砚轻呷口茶,手搭在窗台沿上轻敲几下,“我需要回趟家。”
“怎么突然要回家了?”陈尧盘腿坐了半晌,腿发酸,不明所以的睨他几眼,“不是马上就周末了吗?”
阳光穿过云层编织的罅隙,越过高楼林立,泄入古朴庄重的矮楼群,他负手站在窗前,眉眼间仍带着初醒后的惺忪朦胧,但漆黑的眼底却是清明一片。
他静静的说道:“来不及了,我怕再慢一点,会彻底失去她。”
他愧疚的要命,他想抱她,想紧拥住她,和她说无论她气什么,都是他的错。
“我不会再和你一起看电影了,秦砚,我们分开吧。”
想到这,他愤怒的一拳砸向身侧的墙壁。
陆劲找到司浅时,她靠墙半蹲着,纤细的指尖夹着一根燃着的烟。她就这么安静的垂着头,任由烟燃至尽头,燎伤她的手。
他信步向前,蹲下身和她平视,“浅浅,司叔叔找你……”
她“哦”了一声,松开手,烟蒂落在水泥地上,溅起零星的火苗,抬脚碾灭后,漫不经心的补充上后面的话:“找我商量我妈的后事怎么操办吗?”
说完,她微微抿起唇,下颌线绷的格外的紧,瞧见他的神色,兀自一笑,“还真被我猜对了。”
想着,她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摸了摸口袋发现打火机不见了,回头发现被她扔在地上,递给陆劲一个求助的眼神。
没想到他径直过来,夺走她手里的烟,僵硬着语气说:“女孩子抽烟不好。”
“可是……”她耷了耷眼帘,委屈的拽住他的衣角,“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冷静下来,但我必须要冷静下来,司家的那些人,正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陆劲松开手,转身去拿打火机,划开盖子,火焰“刺啦”一声升腾起来。
司浅猛的吸了一口,这是她第一次抽烟,没有什么技术可言,呛得她眼泪险些落下来。
医院的后花园,不少护士搀着老人去晒太阳。南城的秋天,晴天多,司浅记得佘婳钰最喜欢在这种天气修剪花园里的枯枝,她说啊,来年,会是更繁茂的绿荫。
可是。
明年,那院子里的花,不会再盛放了。
chapter60
照顾佘婳钰的阿姨说,“夫人生前简朴,想必这身后事……也不想太过繁杂。”她将佘婳钰在御河山庄的衣物全部妥帖收拾好,司浅忽然想起什么,跑回家从衣柜里取出那件绿罗裙带回去。
“这个,一起收起来吧。”
阿姨忍住心里的疑惑,怕犯忌讳,还是多嘴问了句:“是要一起烧掉吗?”
司浅耷了耷眼眉,眉梢眼角净是倦色,“麻烦你了。”
阿姨轻叹了口气,接过纱裙和怀里的衣服放在一起,“不麻烦,佘夫人很照顾我。”
司父坚持要把佘婳钰的骨灰葬在司家的墓园里,回到a市在司老爷子房间门前跪了一整天。然而,铁了心的老人怎么会心软。
司浅当天回a市,让小白绕道去了精神卫生检查中心。小白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通过后视镜凝视了片刻安静坐在后座上的人,“二小姐,为什么突然去薛医生那?”
她的面容沉浸在车厢的暗色里,声音疲惫,“我不太舒服,想去看看。”
自然是心里不舒服。
小白不再言语,默然转了下方向盘,绕开坑洼的泥路,不一会驶入修建好的柏油路后,连绵的楼群映入眼帘。车停好,司浅躬身下车,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清冷着一双眼睛说:“我自己进去。”
小白无奈顿住想去开车门的手,“好,有事情联系我。”
司浅进去不久,后座传来浑厚的大提琴声,他无力的垂下手,联系什么啊,人家干脆把手机扔车里了!打开后座的车门,取出不断振动的手机,瞧了眼来电显示人,为难的叉腰。
这秦少爷的电话,是接还是不接?思忖了好半晌他划开屏幕,“秦少爷,我家小姐现在有事走不开,待会我让她给您回电话。”
那端沉默,时间长到让小白误以为是拨错,“秦少爷?”
他没料到接电话的人是别人,组织好的措辞全部吞下去,手足无措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白助理,请你将事情详细的告诉我。”
秦砚回到南城,司浅手机关机,联系不上,直接去御河山庄,在门口遇到面色不善的陆劲。于是,南城秦家的二少爷的脸,生生挨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拳头。
陆劲用的力气很大,秦砚几乎瞬间感觉到口腔里浓重的血味蔓延开来。
“秦砚你他妈好样的。”陆劲转了转手腕,拎住他的衣襟,“浅浅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安慰她也就罢了,还从她心口捅上一刀,你他妈是不是人?”
他没有因为陆劲的无力和暴躁而发怒,平荡着一双眼眉,却忍不住心疼。
“……她是不是哭了?”
陆劲嘲笑的放开他,话语清晰近乎一字一顿,“司浅她,再也不会为你伤心了。”
言罢,深深看了他一眼,“秦砚,你好自为之。”
是夜,他独身站在二楼露台上,秦母虽对于他突然回家疑惑满腹,但自己这儿子的性子她实在太清楚,除非他主动开口,否则别人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一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