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面不改色地一刀将刘照君打趴在地上的恶鬼钉住。
下地狱就下地狱吧,他应得的。
席彻衍仿佛知道殷庆炎在想什么,宽慰道:“放心吧,你杀人,但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地滥杀,最多就是轮回个百世把杀业还了,但是你在轮回的百世里又可能造成别的杀业……轮回这种事无穷无尽,就是因为有些果报无法避免,偿还不尽。”
段意馨和刘照君联手将恶鬼捆起来。殷庆炎收刀归鞘,问席彻衍:“你身上有杀业吗?”
席彻衍当然道:“有啊,很多,这不是在当阴差积累功德,想要个从轻发落嘛……”
“从轻发落?”
“到时候被杀死不会那么痛。”
殷庆炎不以为然地想: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痛不痛?
席彻衍想了想,解释道:“比如,凌迟死会被换成一击毙命。”
“……”殷庆炎默然,随后诚恳地发问,“你们地府还招鬼差吗?”
“招,空着的职位还挺多的,你和小刘一起来呗。”
“有什么要求?”
“听令,还有就是……不要有太多怜悯心,杀鬼锁魂的时候都干脆点。”
殷庆炎含笑道:“在这两点上,我们是专业的。”
那恶鬼不老实,挣扎着想去咬刘照君的胳膊,刘照君和段意馨一左一右、同时往那恶鬼的脑袋上来了一拳,几乎将那恶鬼的脑袋给打成两面凹的馍馍。
看见这一幕的席彻衍:“确实。”
他又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根半人长的竹棍,一端握在手里,一端抵在地上,这敲敲,那捣捣,最后在某一处有着阴影的角落里划出了一块长方区域,区域内的绿草地突然变得一片漆黑,阴寒之气从中溢出,随后那黑暗之中出现了一层层向下的阶梯,通向虚无。
不等那两名新鲜死魂出声询问,席彻衍先开口解释道:“这是测阴竹,用来检测哪处地方阴气重,适合开阴路,直达阴间。”
段意馨补充解释道:“正常老死的魂会比被人杀死或是病死的魂要清醒,很难趋阴进入阴间,一般由鬼差带走。清醒的魂得走阴路才能正常下阴间。”
本以为能在阴间见到玄鹤卫就是离谱的事了,没想到还有更离谱的。走入地府后,刘照君和殷庆炎在判官台上看见了一个熟人——刘子博。
刘子博……是判官?
席彻衍解释道:“他太铁面无私了,我们地府正需要这样的鬼才。他来地府之前,才有一个判官因为徇私枉法而被革职,打入轮回畜生道。”
东洲浩大,每日每时都有生灵死,有生灵生,一个判官根本忙不过来亿万生灵的命薄。在地府,“判官”是一个鬼数很多的职位。
“地府咋是现招死魂上职?没有培训吗?”刘照君问,“就是提前训练。”
“人死后很难学东西,能守住自己生前学过的那些东西就不错了。”席彻衍苦笑道,“能学习,又意识清晰的那种鬼,叫鬼修,是奔着成仙成神去的。地府要的是听号令、能安心在职位发光发热的鬼差,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的鬼修。”
“而且一个亡魂会受生前记忆的影响。一个人生前是傻子,死后魂也是个傻子,所以要喝汤洗去记忆,才能投胎。”段意馨也解释道,“我也是死后才知道,这人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机会接受教育和训练的。老大说,文化程度最高的魂都来自沂、燕两国,而这两国中,死后能胜任职位的文化鬼很少很少,能打架拿人且能够听号令的鬼也少。”
“两国战死的士兵不能在阴间任职吗?”殷庆炎问。
“阳间士兵多是些被强征入伍的人,或者是去军队混口饭吃的人,可用者不多。”席彻衍将恶鬼递给同僚,核对好后,转头看向殷庆炎。
“你的父母爷奶和姨母们都在阴间,要去看看他们吗?”他问。
……
刘照君的命薄上有记录他的身份,和他与旁人的联系。
他和殷庆炎成亲一事,在月老那里是有记录的,命薄上对他的记载是“王夫”,他是后来继承了“西昌王”一称号的殷庆炎的夫君。
刘照君:“我还以为会叫王妃。”
殷庆炎:“你又不是女子。而且沂国的王妃算个官职,有实权,你只是在我这儿挂了个名。”
两人到死都牵手,死后也还是习惯牵着手。此时,两鬼手牵着手站在一座纸扎的房院外,都在做心里建设。
刘照君:“你娘要是知道她家的猪被一个男人给拱了,会不会杀了我?”
殷庆炎:“为什么我是猪?我不应该是白菜吗?”
刘照君:“……”
殷庆炎安慰道:“放心吧,嬢嬢知道你。成亲当日,她应该去阳间看过我们,我夜里梦见她了。”
刘照君:“那我们进去?”
殷庆炎抬手欲敲门,魂手未及触到门扇,那朱红色的两道大门便被人从内猛地拉开了。一名高挑的红衣妇人……妇鬼,乍然出现在两鬼面前。
那女鬼的脑袋在脖子上扭得极为夸张,整张脸都看着门内,后脑勺对着他们,向着门内聚在一起打牌的其他鬼怒道:“就知道打牌!也不开门通通阴气,你们魂上都快长毛了!”
一个金发碧眼的男鬼过来,扶着女鬼的肩膀往屋里带,“时辰快到了,我去酆都当值。你别生气,他们觉得阴风吹魂不太好受。”
“阴风吹魂不好受,难道鬼要吹阳风吗?”
“或许可试……”
红衣女鬼没好气道:“试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