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中了一箭,昨夜发热,已经叫大夫看过了,多歇息便没问题。”夏禾规规矩矩地说道,“世子如今是通缉要犯,不能在沂国境内久留,又受了伤,属下就自作主张将他先送去大燕了,望王爷恕罪。”
“你们身上背的罪,我可宽恕不了。”殷嘉锐摆了摆手,“快走吧,别叫人看见。”
“是。”夏禾贴掌躬身,向后隐入黑暗。
不多时,远处响起马蹄接连踏地的奔跑声,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殷嘉锐转身入帐,行至书案前,看向案后挂着的那幅载德公主画像。
“遗德,他比咱姐当年还能闹腾。”殷嘉锐对着画像轻声说道,“你若是还在下面,要多多护佑他。”
身后传来一道轻灵的女声:“那必须的。”
殷嘉锐愕然回首看去,但身后只有灯火频跳动,夜风入帘隙吹出呜呜的声响,并无他人。
王遗德的声音像曾经千万次他思念她时一样,在他耳畔响起,却遍寻无踪。
是耳疾,或是癔症,殷嘉锐却更愿意相信,是妻子的魂魄还在身边。
……
刘照君将手放在车窗外,让夜风吹凉,又缩回车里,贴在殷庆炎滚烫的额头上。
马车跑在沂国与大燕的交界线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个能让殷庆炎安稳下来养伤的地方。
殷庆炎背后左侧靠近脊梁骨的地方中了一箭,箭尖有倒刺勾得深,想取出来要割开更深,那箭上又不干净,现在又是重伤又是感染的,高热不退,汗如汤浇。
刘照君发现,殷庆炎对于疼痛的忍耐度忽高忽低,刚碰面的时候,他听殷庆炎的声音一切如常,后来才知道这货背上插着一支箭,取箭的时候那叫的一个惨啊,嘴里咬着布,手里抓着他,险些把他的手掌给握碎。
人在发热的时候脑子就不清醒,泪点也变得奇低,有一点不顺心就觉得委屈,现在的殷庆炎就是这样,累得要死都不睡觉,嗓子是哑的,还非得拉着刘照君说话。
刘照君劝道:“实在累就睡觉吧。”
殷庆炎嘶哑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在身边响起:“你说的我不敢全部认同,按照我爹的那套行事准则来说,东阳放舟确实是我们玄鹤卫选出来的副官最佳人选,但同时依据三福和朔风的武艺标准来衡量,我们应该在过年的时候手牵手看奇寒练骑着刘子博大战天劫血洗武林,你觉得呢?”
刘照君:“……”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
“朔风”是殷庆炎特意嘱咐让他和东阳放舟去王府里骑出来的那匹马,据说是因为奔跑速度极快,总能让马背上的人感觉周边跟在刮北风一样,所以叫朔风。
东阳放舟什么时候又成了玄鹤卫的副官了?
三福?三福会武吗?明显不会。
奇寒练骑着刘子博大战天劫血洗武林又是什么魔幻场面?
刘照君正在试图去想象那个场面,旁边突然传来两声抽噎,随后是殷庆炎哑到快要消音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