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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匣子的往事（第1页）

山东杨柳白，林家油坊。

林家油坊叫油坊，却没有油坊。旧社会有个姓林的地主老财，在这里开起榨油作坊，后来老财跑了油坊毁了，就只剩下这么个名字。

二师父一直说林家油坊是他老家，可村里却没人记得他。从三四十年前，他和大师父来这里归隐，将破旧的龙王庙改建成了锈杨滔观。

村里66续续又进来不少人，有建禹王庙的，有请神坛的，完全与当时的社会风气相背。

直到退休的二爷爷回来了，见到二师父就跪倒在地，说自己来晚了，没有在叔叔的面前尽孝，村里人这才相信二师父是这里的老户。

不知是林家油坊偏远，还是上面已无暇顾及，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幻，杨柳白一直平静如水。

两位师父就这样平安无事的在村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五十多岁的时候才想起收徒弟。

村里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有大本事的异人，会看病会算命会看天象，医术高算命准，写的那毛笔字，比集市上印的都好，除了大师父粗犷二师父阴柔，让人不大好接近，真的没啥大毛病，就都想把孩子送过来学能耐。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能学会一门手艺吃饭就行，学上的再好，最后不也是为了有口饭吃吗？有了傍身的本事，一辈子都饿不着。

两位师父却摆摆手，说徒弟不能随便收，有规矩，一要七岁以下，二要考试，一听这话，人就走了一半多，能考好试，我们孩子就去上大学了！

当时林江雄的爹妈给孩子算命，说长大了会犯金命关，他们想让观里的两位师父给破破，就稀里糊涂的把三岁的小江雄，送到了锈杨滔观参加考试。

考试的内容极其简单，就是随便拿起一本书，让孩子翻几页，看看谁能记得住背得过。

有的孩子能记住三四句，有的只能勉强记住七八个字，三岁的林江雄连字都不认识，大师父拿起本书，自己念一句，就让林江雄跟着学一句，然后问他记住多少了？

小江雄小脸憋的通红，哇的一声哭出来：“我听不懂，我一个字都记不住”，大师父激动的抱起林江雄亲了亲，连喊：“好匣子，好匣子”，直到林江雄长大，也不明白匣子是什么意思，问大师父，他只是摇头叹气。

要收的徒弟不是记性最好的，而是那个最差的？家长们大骂大师父是神经病，你这不是耍人玩吗？

为了平息众怒，大师父不得已，又央求二师父在锈杨滔观摆了三天的义诊，招来二师父一阵的白眼。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林江雄除了上学，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锈杨滔观，他爹妈也乐的有人替自己教育孩子，还管吃管住，重点是这两个人都有大本事，随便学点以后也不愁没出路。

却不想两位师父根本没教林江雄任何本事，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关闭上门窗，由大师父亲口教林江雄背书文，是真的亲口，因为大师父手里没拿任何书本。

就这样连着背了两年，倒不是要背的东西有太多，实在是诘屈聱牙晦涩难懂，话不成话，句不成句，只能说是一个个的音节连起来，有的拗口到唇舌喉都用力，才能出。林江雄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背的是什么东西。

大师父说不需要你知道，也不需要你明白，你只管跟着背就行。但是不管现在还是以后，任何人问起，也不准你说出一个字出一个音。

每隔一年，大师父又会让他从尾到头的倒着背起，读音断句，甚至连背诵时的气息都要跟大师父一模一样，能背连贯了，又从头到尾再重新开始。

就这样，林江雄一遍遍的忘，又一遍遍的背，一遍遍的背，又一遍遍的忘，来来回回的不停折腾，背了整整十四年书。

有一年他想偷懒，想把背的这些音节记成文字，被二师父现了，转身就去警告大师父，说这样太难为孩子了，大师父知道后，却狠狠将林江雄揍了一顿。

林江雄委屈的抱着二师父嚎啕大哭，二师父却哭的比他还大声，指着大师父骂他冷血，大师父也眼里含泪，无奈的说：“皓之，你说我能怎么办，这都是命啊”，

“总得传下去，将来才可能再合在一起，”

记得那次二师父真生了大师父的气，有好几天都不搭理他，直到有远方的朋友，送来一罐他最爱的马奶子，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后来这罐马奶子，大部分都喷在了大师父脸上…

无论林江雄如何想表现孝心，可让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一直守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多半是做不到的，而且自从看见了那只抽烟的加菲猫，小胖子就认为自己已经操劳过度，都产生幻觉了，必须休息，最后还是老爸来替班，自己则跑回了家。

路过二爷爷家门口，小胖子更是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生怕被人现，转头看去，却见二爷爷家大门落锁，没有人，奶奶腿的，白害怕了。

林江雄腾腾腾快步跑回了家，跟老妈打过招呼，就回到自己小屋睡觉。他却没有觉，一条一拃多长的蓝色小蛇，跟着他一起进了屋。

房间很小，摆设也简单，只有一张小床和床头的小桌，墙上贴着林江雄自己写的毛笔字，歪歪扭扭不甚美观：“每临大事有静气”，下面是二师父的批语，字体大气，跟二师父一样俊秀飘逸，写的是：“放屁”！

小胖子正睡得迷迷瞪瞪，感觉有东西在自己左脚脚面爬过，凉凉的滑滑的，有些麻麻的感觉，像是在舔自己的脚趾头，他惊得清醒，一下坐起来，裹起被子，四下寻找，他奶奶的什么东西？

他伸手在桌子上摸索，看有什么防身的东西，除了几个杯子和暖壶，只有一个痒痒挠，有心跑出去拿菜刀，又怕被那东西咬上。

小胖子手里攥紧痒痒挠，挑开被子挑开床单，什么都没有，拿着痒痒挠挠头，到底什么玩意儿？

他眼角余光感觉到一抹蓝色，在灰扑扑的墙面上格外扎眼，林江雄慢慢的转头，看向墙面，一条蓝色的小蛇，也正贴在墙上低头看着他。

林江雄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床上，挥起痒痒挠，使劲戳向小蛇，小蛇满墙乱窜，左一下右一下，却什么都没戳到。

等等，蛇能爬墙吗？

应该…能吧

会爬墙，就能满墙乱窜？就能贴在墙上？

林江雄退到床边，右手拿痒痒挠指着小蛇，自己背过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摸摸墙壁，不光滑，很粗糙。

正想着，那条小蛇突然从墙上向着他弹了过来，林江雄吓得挥舞起痒痒挠去挡，小蛇顺势缠在上面，吓得他一下扔到了地上。

小蛇一下子立起身子，吐出信子舔了一下痒痒挠，“刺啦…”，冒起一股蓝烟，痒痒挠化成了两节。

小蛇仿佛示威一样，吐着信子在痒痒挠上来回舔，“刺啦…”“刺啦…”“刺啦…”，痒痒挠马上变成了七八节。

我靠，这蛇喝硫酸了？

吓得小胖退到了墙角，哆哆嗦嗦的拽起床上的被子，挡在了前面。

想起刚才小蛇可能舔过自己的脚趾头，小胖子咽了口唾沫，额头冷汗直冒，颤巍巍的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脚，12345，它麻麻的，都在，吓死老子了！

正和小蛇对峙，头顶的小窗户忽然传来喵的一声，一只硕大的加肥猫正费劲的从窗户往房间里钻。

可它太胖了，只钻进脑袋，身子依旧在外面。当它看到林江雄，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立着的蓝色小蛇，突然安静下来，瞪着自己绿汪汪的大眼就这样的看着他俩。

小蛇昂起头看向林江雄，小胖子则扭头看着卡在小窗户里的肥猫，一时都僵在原地。

等等，这只肥猫看着好眼熟，很像抽烟的那只，不对，那不是幻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