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幽无命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其实根本瞒不过桑远远。
他没挂上那副愉快的假面,一整天神色都是淡淡的,时不时还愣个神,很显然是重伤未愈的缘故。
这次伤上加伤,着实是伤到他了。
次日,到了幽渡口。
它其实并不是渡口,只是一座普通的要塞。
因为幽、冀二州历代交好,所以这座要塞早已没有用心修葺,乍一看,就像一处大山寨,城门洞开,要塞中还有冀人往来。
如桑远远所说,当真是丝毫防备也没有。
阿古领来的五万大军并没有进入幽渡口,而是故意驻在数十里外,与北部章州交界的地方,作出准备与北面平、章二州开战的假象。
幽无命前脚抵达幽渡口,后脚,这个消息就迅速送到了冀州王世子冀乐池的案头。
冀乐池正揽着一名特别丰腴的女子,将她压倒在满案兵书之上。闻讯,动作更是凌厉了三分,喘着粗气大笑道:“天助我也!待我斩了幽无命,立那不世功勋!”
“啊,那,奴家,提前恭贺世子了!”丰腴女子娇声道。
“此事功成,你,功不可没!你就是我的小瑞兽,回头,小夫人之位,赏你一
个!”冀乐池大笑。
此女本是冀州一名寻常的女伎,因为生得特别丰满福气,楼里便弄了个噱头,说她最旺男人。好巧不巧,她连续接下几名军客,个个都在冥魔战线上立了功,平安返回。
冀乐池出征前,听闻此女的名气,便将她带了过来。
原只想着攻个几百里地,拿下剿幽的首功,没想到幽无命竟然受了重伤,只带了数百随行退到幽渡口,当真像是天上掉馅饼,正中脑门。
“这幽无命,四面被围,必定是怂了,到我冀州方向来寻庇护!”冀乐池大笑,“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哈哈哈!听闻幽无命掳走桑王女之后,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这一回,可是便宜我了!”
女子嗔道:“听闻桑王女容颜绝世,世子爷有了她,可还会把奴家放在眼里?”
“嘿!二手的货色,哪配做我正夫人!安心,她也是小夫人,与你平起平坐,至于谁高谁低,便看哪个合我心意了……来,趴着!”
女子二话不说,将这冀乐池伺候得神魂颠倒。
……
幽无命无论到了哪里都特别醒目。
他立在要塞的城头上,披风时不时斜斜地飘向一旁。
远远望着幽无命,冀乐池生生脑补出了一幕孤狼到了穷途末路时的惨状。
“看看,这是狂徒啊,疯子啊,人人畏惧的幽无命啊!怎么样,还不是可怜巴巴送到我面前来,求我庇护了!哈!哈哈哈!庇护?好啊,待斩下他
的脑袋,我一定会好生护着,绝不叫旁人抢去!”
在他身后,三军已齐齐整整,只待一声令下。
桑远远站在幽无命身旁,不禁有一点紧张。
上次率军与韩少陵对撞,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已身处钢铁浪潮之中,没有机会给她紧张忐忑。
这次,却是站在一座半破不破的要塞上,直面底下威风凛凛的正规军。枪尖和矛头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眼花缭乱。
那沉沉的压迫力,让人从心底泛起一种风雨飘摇的无力感。
等待的时光,总是比事情真正来临的时候更加折磨人。
便如眼下。
幽渡口的防卫当真是十分懈怠,幽无命一到,便连埋了几十上百人,如今站在他身旁的,是一个临危受命的临时守备——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只是负责城墙十丈防御的小班长。
整段城墙,就只有他这一段还保持着当初的制式。
而城墙下方,冀州王世子冀乐池率的大军,兵强马壮,利刃凛凛,一望便知不是来与幽州细述兄弟情谊的。
“主君,当真要放他们进来?”新任的守备业务显然还不娴熟,声音也抖得厉害,“若是强守,保证能够守住半日,足够主君安然撤退!”
幽无命轻轻抬了下他惨白的手。
守备立刻噤了声,一边紧张地吞口水,一边死死盯住下方的“友州军”。
桑远远捏了捏手中玉简:“我问问父王那边的情况?”
“嗯。”
玉简被捏断,青光一
闪。
“爹……”
玉简那一头,传出了极有韵律的擂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