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点儿了。”沈潼呆呆地回答道,身上还披着徐鹤洲的外套,他攥得紧紧的,将衣服更贴合地往自己身上拢了拢。
沈潼不禁再次想到那个彷如魔咒般的夏天。
那个炎热的夏天,郑书青也是这样,郑书青嫌热,徐鹤洲便将外套盖在了他身上,替他挡阳光,沈潼还清晰地记得他就没那么好运,他热得差点晕倒,那一刻车内窜出的冷气他都无比渴望。
而在许多年后的今天,在这个昼夜温差极大的秋天的夜晚,徐鹤洲将外套披在了他的肩上,替他打开了暖空调,问他是否好点儿了。
时间流转,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转变。
沈潼在这一刻很清楚地知道,他已经抓到了他想要的幸福,只是幸福的内涵悄然发生了变化。
沈潼凝望着眼前男人的侧脸,久久无法回神。
昏黄的车灯下,徐鹤洲五官冷硬,却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色,这个男人是那么的完美,每一个点都恰巧长在了沈潼心上。
男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很专注,譬如此刻,他在听见沈潼说“好点儿了”后才真的放下心,开始在手机中搜z记火锅,或许是错过了营业时间,只见徐鹤洲皱着眉思忖了几秒。
好在才刚刚结束营业,应该还来得及。
只见徐鹤洲拨通了一个电话,简短的几句交流后,问题解决了,他抬起头,和沈潼目光相撞,说:“和老板那边联系了一下,还可以去吃,饿了是不是,我们现在就出发。”
男人说着就要发车。
车内寂静无比,只能听见来自空调风口的一点呼呼声,沈潼注视着徐鹤洲此刻的模样,男人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模样,真的要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给砸晕了。
沈潼心跳如擂鼓,握住了徐鹤洲的手,他听见自己说:“等等,徐鹤洲。”
为什么要等等呢?
因为在此刻,沈潼终于弄清楚了。
他回想起今天的无数个瞬间,比如在徐鹤洲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出医院的瞬间,在徐鹤洲替他体贴地打开车门又关上车门的瞬间,在徐鹤洲替他调好车内空调温度的瞬间,在徐鹤洲替他安排好火锅店的瞬间——这些无数的瞬间汇聚在此刻,让他彻彻底底地弄清楚了自己痛苦的根源。
比如为什么比不赢郑书青会让他痛苦?
他终于懂得了。
沈潼想,他终于不再是那个理不清和徐鹤洲的关系,就一把扔开的小男孩了,现在是开了窍的沈潼,是终于抓住了那个最关键东西的沈潼。
那个关键就是,一个被资助的孩子是永远也比不过爱人的,如果关系不改变,他沈潼永远只能做比较级中被放弃的那一个。
走掉一个郑书青,还会来第二个赵书青、吴书青、周书青……永远看不到头。
沈潼双目炯炯,注视着徐鹤洲,他想,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了,他要扭转自己曾经的错误——如果资助者和爱人的确是两个南辕北辙的答案,是天平的两端,而爱人那端永远要更重。
那他不要长不大药水,不要做永远缠着徐鹤洲的小孩儿,不要做一个永远下位的被资助者。
他要徐鹤洲,就是作为沈潼去要徐鹤洲,他要这个男人。
沈潼牢牢握住徐鹤洲的手腕,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他第一次如此渴望一个东西。
直视着男人,沈潼如同直视自己欲望,他在心中轻轻念出答案——徐鹤洲,我要你,要作为爱人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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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添加内容)
“怎么了?”
听见沈潼说等等,只见徐鹤洲停下发车的动作,投去疑惑的目光。
而对于此刻已经完全想通,已经完全明确内心感情的沈潼,他仿佛走进了一个豁然开朗的新境界,看着眼前的男人,考虑良久,终于摆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想抱抱吗徐鹤洲?”
“抱我?”徐鹤洲不明所以,但还是顺沈潼的意抱了一下,“是还冷吗?”
“不冷了,真的不冷了。”沈潼摇头,想到方才徐鹤洲在医院的怒吼,男人诉说那些对郑书青的爱,不知为什么,在心态彻底转变后,他回忆起那句“含在嘴里怕化了”,甚至有些心跳加速。
这是一种对假想中爱人的渴望。
沈潼心道,他也想得到徐鹤洲对于爱人的爱,那种“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爱,同时,他也想施与这种爱,所以他做出拥抱的动作。
“我只是觉得你……你应该会伤心。”沈潼重重抱住徐鹤洲,轻声说:“毕竟刚才在医院……嗯,反正,我想安慰安慰你,或许抱抱就好了。”
听完沈潼的话,徐鹤洲觉得无奈,笑了笑,感受到小孩儿有些僵硬的拥抱动作,心中既酸软又疼惜。
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被人忽视在医院等得浑身发冷,想发脾气又没彻底发出来,到头来还去安慰他这个大人。
浑身冒着股傻气,又透着无处不在的真诚。
不知为什么,抱着怀里这个傻傻的沈潼,第一次,徐鹤洲产生了诉说的欲望,诉说那些关于爱情毁于控制欲的过往,诉说那些存在已久的心病。
即使徐鹤洲知道眼前的小孩儿或许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他还是产生了敞开自己心扉的冲动。
或许是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实在让他感到太疲倦了。
徐鹤洲这样想便这样做了,他没有松开沈潼,而是顺着他拥抱的力道,轻轻靠在了他肩上,彻底放松下来:“行,那就让我靠靠吧。”
徐鹤洲心道,要从哪儿开始说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