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嗯”了声,指了指外面的一家三口。
“还有病人没看完呢。”
贺武贺金往外瞅了眼,显然是看清了人,都面露难色。
沈遥凌看懂了他们的神色。
“已经看过他们了?”
沉默片刻,贺武缓慢地点点头。
沈遥凌心平气和。
“是不会治?”
那孩子症状明显,她看一眼已确定大半,并非什么疑难杂症。
若再看看贺武贺金的问诊记录,应当能够替他们做决断。
贺金蹙眉,说道:“怎么会!开了药方,她不肯抓药,留在此处不走,我们有什么办法。”
贺武闻言搡了弟弟一把,却最终也无可奈何,找不出其它说辞。
不肯抓药?
沈遥凌摊手,“看看药方。”
这回贺金也沉默。
沈遥凌凝视着他们催促,贺武才摆了摆手似是疲惫说:“早不见了,一整天这么多病患,他们又不肯抓药,那药方就成废纸了。”
“那就现在重开。”沈遥凌说。
贺金支支吾吾,推拒的意图明显。
“是忘了症状,要再看一遍?”沈遥凌一边说着,一边低头。
桌上以一根针扎着几张揉乱的废纸,是写错、或没写完的药方。
其中有一张却是完整的。
沈遥凌动作利落,掀开上面的纸,将那一张单独扯下来。
三指铺平,摊到眼前来看,右上角一个丁字。
短短几瞬便看完,沈遥凌哼出一声冷笑。
将纸移下,通透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们。
贺金一脸心虚,移开了头。
贺武还在佯装作态:“那是什么?哎,沈三小姐,搞错了,不是这张……”
沈遥凌没搭理他的话,回头喊了一声:“丁家大嫂?”
听见招呼,那女人立即抬起头来急急地应,以为又轮到自己看诊,赶紧抱起生病的孩子,又扯了一把累得昏睡的丈夫,朝这边过来。
沈遥凌转回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武贺金。
这两兄弟面上已全是尴尬,显然再无可辩。
沈遥凌将那张药方按在桌上,已然克制,却也还是忍不住动气。
那生病的孩子怕冷流涕,色白状稠,未见口干,或许还有白痰,虽然病起来症状急得有些吓人,但只需两三剂药便能好。
可贺武贺金开出来的药方洋洋洒洒,竟有六七种,疗程达半月。
而且,这些药材大多是保健用,价格高昂,对于病症本身并无太多助益。
贺武贺金并非傻子,且成绩优异。
他们绝不可能不知道,有更简单的方子。
但他们仍开出了这价格高昂的药方。
这其中因由并不难想象。
周边药材货商多达数千,都盯着京城这三百家药房养活。
开什么药,由医师说了算,这中间自然要打点主意,动点手脚。
这实在是难以避免之事。
沈遥凌亦懂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