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婧也被女儿这么硬的脾气弄得心烦意躁。她抱得手臂都酸了,黄惠南在厨房里榨橙汁,这两个男人就只会翘个腿坐在书房里聊天。
一天到晚就是公司里那点破事。
她不耐烦地拍着女儿的后背:“别哭了,别哭了。”
喻青琰不满意她的态度,哭得更凶,上气不接下气,紧接着——呕了。
姚婧惊慌失措,抱着女儿冲向在厨房里的黄惠南:“妈,琰儿呕了,要不要送去医院。”
喻文卿闻声赶出去看,一脉相承的外婆、妈妈、女儿,都是手忙脚乱的状态,空气中也是酸臭的奶味。他没法参与进去,只觉得头疼。
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很多男人宁可在公司打游戏,也不愿回家帮着育儿。这种事,除了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谁甘愿被这么折磨。
姚婧急得不行。黄惠南说:“以前也有过,玉霞说没事,这么大的小孩子肠胃没发育好,……”
玉霞两字提醒了姚本源:“阿南,打电话让玉霞过来,琰儿亲她。”
就算元旦后周玉霞去了物业公司,下班后也会经常去海园逗逗喻青琰,给新的育儿嫂搭把手。
喻文卿皱皱眉:“都除夕了,人家母女也要过年。”
姚婧正在给喻青琰脱弄脏了的外套,听他的话后嘴角一扯:“以前过节不也经常一起?”
黄惠南起身,她也能感觉到女婿的不耐烦,于是拿起手机:“还是请玉霞过来帮帮忙吧。”
电话还未拨出去,门厅处传来铃声。喻文卿走过去看,可视对讲机的屏幕上出现周文菲被冻红了的笑脸。他朝黄惠南说:“不用打了,霞姨和妙妙就在楼下。”
“那真是太好了。”黄惠南走过来开门。
两分钟后,电梯停在顶层,周家母女从里面出来,黄惠南迎出去:“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来了,咱们姐们俩真是心有灵犀。”
确是心有灵犀。双手拎满食材的周玉霞进屋,边笑边说:“我想你们这边青姐昨天走了,今天高阿姨也走了,又要做团年饭,又要带青琰,肯定忙不过来。所以,一大早就和菲菲去菜市场……。”
话未说完,就听到喻青琰的哭声,把手上东西都递给周文菲:“快拿去厨房。”然后走到客厅,拍着手掌接近那对几近被彼此搞崩溃了的母女:“琰儿,琰儿,谁来看你啦?”
喻青琰看见周玉霞,嘴巴一瘪,哭声更嘹亮,手也朝她伸过来。周玉霞要去抱。姚婧来了脾气,抓住小祖宗的腋下不放,眼泪也掉出来。
周玉霞轻轻推开她,小声说:“姚婧,哪有孩子是天生好带的,天生认娘的?犯不着和她置气。”
到了周玉霞怀里的喻青琰很快安静。
周玉霞抱着她满屋子地晃荡,公馆她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晃到画室,就说:“琰儿,你看,这里是妈妈画画的地方。以后琰儿长大,妈妈就可以教琰儿画画,好不好?”
逛到厨房,她又说:“你看这厨房,比奶奶家的大好多,等会给琰儿做好吃的米糊,好不好?”
她每说一句,头枕在她肩上的小婴儿,嘴里就“呀呀”地应和两句,仿佛听懂似的。
周文菲把食材放妥,洗净手过来:“妙妙阿姨抱你好不好?”
喻青琰也“呀呀”两句,好像不肯,可周文菲去抱她,她也从了,偏过头看着站洗手池边上的周玉霞,咧开长了两颗小牙的嘴,笑了。
她这一笑,一屋子的人都舒口气。
喻文卿和姚婧对望一眼,随即又错开目光。俩人心中都有一样的愧疚。
他们曾以为,育儿不过是一种最基本、最低端的能力。育儿嫂和保姆就能做的事情,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他们的心思在于,给女儿布置漂亮的婴儿房,给她买最好的吃穿用品。
他们的心思还在于,以后要培养女儿怎样的兴趣?小提琴?还是钢琴?马术还是高尔夫?小学就出国留学,还是中学再出去?是近一点去香港或是新加坡做个过渡,还是直接去到英美?
结果,女儿不要他们。
黄惠南翻看周玉霞买来的食材:“你要不来,我们打算今晚出去吃年夜饭。”
“出去吃?”周玉霞抱着喻青琰凑过去小声说,“你看姚婧也回来了,我和你做点他们爱吃的菜,一家人,边看春晚、边聊天、边吃饭,饭菜凉了,随时端进来热热。饭店吃,哪有这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黄惠南拍拍她的手:“有心了。”
周玉霞说:“姚婧也是我从小看大的,你看出国三个月,又瘦一圈回来了。你和姐夫也别骂她。人生的苦啊总是要吃几斤的,不是别人给的,就是自己找的。”
黄惠南哽咽了:“你这话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这丫头从小到大吃的苦,都是她自己找的。”
“好啦。文卿也不是个薄情的人,你看他这样帮我和菲菲,不会对姚婧差的。”
一直默默蹲在厨房一角择菜的周文菲听到这话,伸出手背抹了下眼睛。
黄惠南看见:“妙妙,怎么啦?”
“没事。”周文菲迅速拿起旁边的红葱头,猛眨眼睛,果然她们都以为是葱造的孽。
黄惠南说:“你这孩子,在厨房呆着做什么?带着琰儿去玩会,她哭累了,应该就要睡了。”
周文菲抱着喻青琰去到客厅。喻文卿先看到她红了的眼眶,眼神问她怎么回事?她直接走到他面前,教喻青琰说:“爸——爸。”
小祖宗一双明明瞪圆了却无精打采的眼睛,盯着爸爸看。喻文卿伸出手:“爸爸抱。”小祖宗扭过身子,趴在周文菲身上,身体语言很传神地表达了——你们刚才嫌弃我的臭脸色,我还没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