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花結束後,溫宛意反而不覺得睏乏了,表哥被手下人叫走後,她也不想再坐車馬回去,於是便帶著元音元萱兩人慢慢走回合至殿。
恆親王府宮殿繁多,夜裡一片廣袤的黑,難免存在一些晦暗陰森的角落,家令程岑唯恐溫宛意覺得黑了或是乏了,於是率著一眾奴才提著燈籠跟在她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還叫了步輦一路陪著。
「表姑娘,再往前頭走就是綺苑了,合至殿不在那邊,再走下去便偏了方向。」過了段時間,程岑上前提醒道,「那地方素日裡都養著些不懂事的飛禽走獸,夜深了,怕驚著姑娘,也怕惹上禽獸晦氣。」
他不說還好,這樣一開口,溫宛意頓時來了興:「綺苑還養了奇珍異獸?」
「畜生而已,倒也算不上世間罕見。」程岑硬著頭皮回話,「王爺吩咐過奴才,莫讓姑娘您著了涼,姑娘,咱們回合至殿吧。」
溫宛意想了想:「只路過瞧一眼,可好?」
程岑哪兒敢駁她的面子,只能招招手,先把一群奴僕召上前,讓他們打著燈籠去探路。
「姑娘。」元萱走上前,在溫宛意耳畔提醒,「綺苑的小樓里有微弱的燭火,可能是有人住著的。」
溫宛意點點頭,算作知曉,她清楚元萱夜裡也瞧得很遠,所以也不想驚擾了那小樓里的人,只等著路過瞧一眼綺苑的小獸便心滿意足了。
走近了,她抬手,叫停了身後的所有人:「不必提著燈籠跟來了,免得驚擾了裡面的小獸們。」
程岑有些不放心,還是挑了一位功夫好的侍從和自己一同跟近了些:「表姑娘,若是想要進去,無妨熄了燈籠。」
站在此地,綺苑的飛禽走獸一概都是瞧不見的,畢竟夜也深了,飛禽歸巢,走獸回穴,表姑娘來都來了,拂了興致可就不好了。
溫宛意沒有再推拒,只帶了四人走進了綺苑深處——果真和料想中一樣,鮮少看到什么小獸,只有零星幾個夜裡出來的小動物亮著瞳眸在假山後面小心翼翼地盯著他們幾人。
「還是回吧。」溫宛意突然有些冷了,可能是植了林子,所以綺苑還比外面更寒涼一些。
可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小樓里傳來了一聲低弱的咳嗽聲,短促又虛弱,像是病了很久的人才能發出來的響動。
「小樓裡面住著什麼人。」她問程岑,「可是病了?」
程岑嘆息道:「她啊,是太醫院左院判的孫女,左院判鋃鐺入獄後,她也被從宮裡趕了出來,皇后娘娘仁心寬厚,許她入王府做個通房丫頭,誰知她卻糟賤了娘娘的一番好意,入府第一日就自己劃傷了臉,連王爺的一面都不願見。娘娘大怒,叫嬤嬤把她關在這小樓里,日日悔過。」
「如此孤潔烈性的女子,不該困在府邸後院的。」溫宛意不免憐惜,「她學了一身醫術,若不是祖父倒台,日後哪怕進不了太醫院,也是可以濟世救人的。」
「陛下治了院判的罪,若不是娘娘為她留了性命,她哪裡有出宮的餘地?更遑論懸壺濟世了,這一身本事,算是白學了。」程岑緩緩搖頭,「當初娘娘保她,也是知道她性情率直有情有義,再加上生了一副好皮囊,牽連入獄太可惜,不如入了王府。」
溫宛意頓時好奇不已:「這位姑娘生得很是漂亮?」
程岑:「……」
就不該提這一句。
「去瞧瞧吧。」溫宛意說,「她好似病得厲害,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得上的。」
說罷,她獨自走向了小樓,依舊沒讓眾人跟著。
程岑頓時覺出了一點兒不對,連忙求助似的看向元音和元萱兩人。
元音一攤手,小聲告訴他:「沒什麼好擔心的,我家姑娘確實會偏愛容貌出眾之人,姑娘說,漂亮的人瞧起來總是賞心悅目,叫人心情也好。」
程岑:「原來如此,難怪王爺能那麼輕易就哄好表姑娘。」
元音一驚:「啊?」
元萱在一旁麻木地抱著胳膊:「方才咱家姑娘和王爺親昵摟抱的時候,你啊,只顧著看煙火了,一點兒都沒瞧見呢。」
元音:「啊?還有此事?」
元萱無奈:「事已至此,只能當做無事發生,若是回府後夫人詢問,你我權當沒看見就是了。」
元音:「哦哦,好,都聽阿姐的。」
小樓之內,有婦人尖利的斥罵聲響起,溫宛意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了摔打東西的聲響,她立刻有些不適地蹙起眉,想到了自己也曾被府中的嬤嬤們訓斥,比如從來都冷著臉的周嬤嬤,她一被此人斥責了,晚上就會做很久的噩夢。
為何這些管教嬤嬤總是討人厭煩呢?她實在不理解。
小樓里的那位姑娘再次咳了起來,混著婦人難聽的罵聲,一切動靜都是那般刺耳。
溫宛意推開門,在門口冷冷地瞧著出聲的婦人:「夜已深了,為何還如此喧譁?」
正在罵人的嬤嬤被嚇了一跳,當即捂著心口小聲唾罵一句,撐住桌角回頭看向門口的人——她雖不認識此人,但看這女子穿了一身直領對襟的月色羅衫繡裾,褙子上頭居然還綴著珠花繁飾,下面是緊窄修長的曳地細褶裙,光看衣裳便不是尋常身份。
嬤嬤眯起眼睛,又瞧見這女子鬢髮上面別著的是鎏金的花筒簪釵,奢靡的金絲珍珠篦子也用上了,再細瞧,樣貌也是頂尖的姝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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