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一皱,沉声问道,“榆儿,你是不是在宫里被人欺负了?你告诉兄长,不管是谁,兄长帮你出气!”
穆氏兄妹相依为命,一道长大,穆长远很是疼爱这个妹妹。
穆桑榆可是弋阳侯府的千金小姐,从小千娇百宠着长大,谁敢让她这样哭?谁敢给她气受?!
穆长远恼起来可不管什么忌讳,就算是皇帝,他也敢冲到养心殿同黎谨修论一论理!
穆桑榆痛哭了一场,心中那些郁结消散了许多,抹着眼泪,向穆长远微笑,“不是的,只是想着兄长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心里难受。”穆长远在这等事上到底粗犷,听妹妹如此说来,也就没放在心上,展眉一笑,“榆儿尽管放心就是,想那些番邦蛮子,必定不是你兄长的对手!”
“兄长,我信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时辰越紧迫,穆长远还需往养心殿去向皇帝拜别,实在不宜久留,告退已毕,便又离了长春宫。
穆桑榆立在门槛上,目送着哥哥那魁梧身影逐渐没在长街尽头,心中百感交集。
兄长从来疼她,上辈子会铸下大错,既是因双腿坏了之后,又遭郑芳初背叛,被那剧情把持着性子越偏执,更是因心底里对她的看重。
穆长远随着董三宝出了长春宫,过了长街,才进乾清门,便见一人迎头过来。
那人上前,拱了拱手,“穆世子,久违了。”穆长远定睛一瞧,只见眼前之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色绸缎长袍,头戴玉冠,长眉皓目,温润如玉,不由脱口道,“夏侯……”想想不妥,转而道,“自打那年分别,还当真是有十余年不曾见了。”
来人正是夏侯宇。
话脱口,穆长远却有些尴尬,言道,“当年那事,也并非穆家有意毁约……”
夏侯宇却莞尔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原也不过是玩笑之言,穆世子不必挂怀。”
穆长远扯唇笑道,“皇上派我西征,今日特恩准我入宫见娘娘一面。这会儿时辰到了,正要向皇上辞行。”
夏侯宇颔,又道,“原是如此,那便不耽搁世子了。”
两人点头别过,夏侯宇便顺着宫墙缓步行走,心中暗道,原来已是出征的时候了。
隔日,圣旨正式落下,穆长远被封为西讨元帅,不日赶赴前线。
临行这日,黎谨修亲率满朝文武将穆长远送出城外。
“爱卿此去,必能大壮我朝军威。待爱卿凯旋之日,朕亲自与爱卿把盏。”
穆长远双手抱拳,“臣,必不负圣上重托!”
跟随在黎谨修身后的文武百官,除了那本在皇帝阵营之中的、与穆家素来交好的,此外有艳羡的、有妒恨的,有幸灾乐祸的,亦有熟视无睹的。
黎谨修不必回头,也知身后这班人的心思。
望着穆长远马上英姿,大周皇帝的脸上既有凝重,又有一丝欣慰。
穆家的雏鹰,终于要在天际展翅翱翔了。
此去的确凶险,可若把他只一昧圈在京城,那终究只能是个纨绔子弟。从来富贵险中求,待他大获全胜,不止可继承穆老侯爷的爵位,自己更可晋封他为国公,将京城几处兵营交予他管辖,成为皇权阵营之中一支重要的力量。
此刻的穆桑榆,亦在长春宫门前,将一杯酒浇在地下,以为遥祝之意。
“兄长,一路平安!”
黎谨修回至宫中,问起荣安,“今日穆长远出征,贵妃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李德甫窃喜,早知道这段日子皇上对贵妃娘娘格外上心,他一早就吩咐了手底下的几个徒弟,加倍留神长春宫的动静。他李德甫能当上这养心殿总管太监,这份机灵可不是吹的。
“回皇上,娘娘今儿一早起来,就往宝华殿诵经去了,长春宫倒是安宁的很。”
“传朕的口谕……”
话才出口,黎谨修却迟疑了。
但想及这段日子以来,穆桑榆对他的冷淡生分,这话他便也再说不出口了。
她根本不想见他,不到万不得已,就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那天他急病,她对他说,她还是他的贵妃,会尽心服侍他,但言下之意两人便只有君臣之分,她只是在尽身为贵妃的职责,此外再无其他。
黎谨修只觉的胸口阵阵闷,气闷到疼痛。
他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凭借身份权势,他能得到一切,却唯独这人心,是强求不来的。
黎谨修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力。
可是榆儿……你的心……我还是想要。
钝痛,再次撞击着他的胸口,黎谨修不由闷哼了一声。
李德甫察觉,便知皇帝这怪病怕是又了,慌慌张张的跑去取夏侯宇配来的丸药。
黎谨修满脸冷峻,将唇几乎咬出血来。
三番五次的,他也察觉了出来,似乎有什么正在阻止他去思念穆桑榆,阻止他进一步的去想他对穆桑榆的心意。朕不论你是什么妖魔鬼怪,你越是不让,朕便偏是要想!没有什么,能操纵朕!
黎谨修心中想着,硬生生咽下了一口腥甜,扯出了一抹极冷的笑意。
“李德甫,去永寿宫传朕的旨意。前回云常在欺骗贵妃,朕还没有罚她。今掌嘴五十,以儆效尤!你亲自行刑,完了回来向朕交旨。”
你不让朕做的事,朕就要做给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