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在夏国是属于富裕的省份,但在这个年代,夏国再富裕的省份,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富裕。
穷人中间稍微找一个不穷的,那个不穷的其实也很穷。
比如,汉东省的金山县,就穷的荡气回肠。
就算是汉东省的首府京州市,也不只有相对繁华的城市地区,还有大量相对落后的农村地区,这些落后地区的村民,有些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村子。
和这些从未走出过农村,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怎么样的人相比,现年55岁的王建国,是幸运的。
王建国走出过渔村,他18岁入伍,打过对三反击战,退伍后被分配在了兴华铁工厂。
兴华铁工厂是京州工程集团的前身之一。
10年前,当时京州市的市长赵刚借着改开的春风,整合了包括兴华铁工厂在内的省内外的多家机械制造工厂,成立了京州工程机械集团。
当时的京工是国内首家工程机械制造的大型集团国企,是夏国工程机械产业的奠基者、开创者和引领者。
那几年,京工确实是风光无限,京工集团哪怕是在现在,也堪称国内工程机械制造的天花板。
京工集团既然这么优质,为什么突然就爆炸了呢?
这就不得不提政务院今年一直提的三角债。
在改开的大潮中,京工集团制造的机器根本不愁卖,不知道多少民企排队要买。
但京工集团却不能卖,京工作为一家特殊的国有企业,需要优先满足那些国企的订单。
然而,现在国企的效益很低,大部分国企都没钱,大部分国企靠借债度日,国家养着。
这样的企业,会有钱买机器?当然是赊账,但这样的企业,他会还钱吗?
而且,这些赊账的国企也有话说,他们制造的产品卖给下游的国企,同样也被欠债,赊账,我把这些账单给你京工集团抵债,你去催吧。
等京工去催了,神奇的发现,这些国企,居然是自已的债主,自已制造工程机械所买的原料也是赊账的。
这就很神奇了。
这些国企和国企之间,就形成了犹如三角关系一样的复杂债务关系。
你欠我的钱,他又欠你的钱,我又欠他的钱。
所以,到底谁欠谁的钱?
谁又先还谁的钱?
最后,这钱到底又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三角债,彼此之间互相拖欠,简直无解。
垃圾国企死有余辜,哭的是京工集团这样的优质国企。
1988年,京工成立那年,全国三角债总额才300亿,那时京工作为高端制造业企业当然风光。
赵市长也因为此升官成了赵副省长。
1991年,全国三角债总额飙升到了3000亿,京工开始困难。
到1995年,全国三角债总额达到了恐怖的5000亿。
1995年全国GDP也才6万亿,相当于国家创造的财富有十分之一是虚的,拿不到钱,是欠条。
雪上加霜的是,随着招商引资,外商的进入,国内国企眼界开阔了,看不上制造业的辛苦钱,都看上了金融的轻松钱。
“股票热”、“期货热”亦迅速兴起,许多公司贷款炒股、炒期货。
加之产品质量没有较大改善,在西方产品冲击下,一向贸易顺差的夏国,在1993年居然还出现了贸易逆差。
这直接导致了三角债的新一轮膨胀,并在1997年“金融风暴”下造成了严重的亏损。
现在是1998年,国企的三角债已经不能当做不存在,已经到了不解决就要拖累整个夏国原地爆炸的程度。
于是,有了政务院今年硬性制定下岗份额的壮士断腕。
必须下岗,不能拖了,该死的国企,都要去死!
1亿多的国企员工留在国企,创造不了价值,创造的全是欠条,还不如把他们扔到民营企业里去。
随着改开继续深化,世贸近在眼前,民营企业蓬勃发展,国企冗员太多,民企缺少优质劳动力,这笔账很好算。
这也是赵刚书记敢喊出愿意养下岗员工三年的原因,很快这些下岗员工就会看不上赵刚书记给他们的那点小钱。
汉东省是改开最前沿,最不缺机会,最缺的是人。
关外三省的领导绝对不敢像赵刚书记这样喊出养下岗工人三年的承诺。
对关外三省来说,国企死了,三省也就死了。
但对汉东省来说,低效低质的国企死了,释放了几百万高素质的人才,汉东省的经济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