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纷繁心绪皆散去,我让出路迎他进来。
坐定之后,我语气平静地对他道:“你说吧。”
其实,我大概知道他会说什么了。
果真,他说:“阿钧,我会去魔域边界镇压魔气。”
我应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挽留不必,祝福也不需要。
我除了表示我知晓,似乎确实无话可说。
但空无问我:“阿钧,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沉默了一瞬,反问他:“你悟情了吗?”
他的眸光闪动,许久之后才轻声道:“我爱你,也舍不得你。”
我不由笑了笑,笃定道:“你悟情了。”
其实我早该知道,在他返回佛门那时候,在他问我想不想他回去的时候,在他众目睽睽下挽留我的时候,他便已经悟情了。
不懂情的他,不会争取也不会挽留,更不会明白所爱是两个人的事,此时来告知我他的决定。
或许我该为他高兴,他毕生所求终有归途。
但此时,他对我说:“你不要生气。”
我摇摇头,依旧说:“我不生气。”
空无抬眸看我,与我对视良久,最后道:“阿钧,我已经努力靠近你了,可你总在原地不动。”
我愣了愣,“我便是动了,又能如何呢?”
他却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魔气会影响你,也会影响修仙界。我从前总想慈悲为怀,心在天下,可如今悟情才明白,不知人间苦,是渡不得众生的。”
“阿钧,我去镇压魔气,是为天下人,也是为你。”他忽而站起来,倾身靠近我,极轻地在我眉心印下一吻,“我所爱只有你一人,因你悟佛道,也是因你爱众生。”
“我雕了一百零八颗木珠,日日夜夜地亲自执刀。我所求不多,你来见我一次,我便给你一颗,你来见我这余下的次数便好。”他顿了顿,很认真地问我,“好不好?”
我怔怔看着他,而后伸手按住他的后颈,用力地吻上去。
吻后,我问他:“你要亲为什么不用力一点?你要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你要镇压魔气,为什么非要疏离我?”
“是我不好。”他眨了眨眼,贴近了拥抱我,“我怕你生气。”
我笑了一声,对他说:“我确实生气,你只要我见你不足百次。”
“我的余生太长了,百次怎么够。”我说。
他一下子笑起来,难得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低头来亲了我一次又一次。
我任他作为,抬眸间才觉夜幕已降,清冷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
那月光落在我与他十指相扣的指间,落在我手腕的木珠上,落在他起伏脊背的印文之上。
我将手盖上去,摸到了顺着脊椎而下的许多痕迹。
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迹,像是刻进了骨血之中。
我不由问他:“疼吗?”
“疼。”他如实回我,却笑着低头埋在我侧颈,低声道,“可想想你,也没有那么疼。”
我手上的力道下意识轻了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