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态度诚恳,长得也俊俏和善,被踩了脚的妇人也就不计较了,她也不想真的得罪贵族,摆摆手道:“好啦,没事的咯。”
拜厄斯借机问她:“大娘,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披着破烂斗篷的人路过?他……他得了病,身上的味道不好闻,应该很容易注意到的。”
妇人回答:“没见到咯,一路走过来都没见到。”她朝着周围的街坊邻居询问,用方言概括了下,“你们有没有看到咯?一个破烂臭人。”
大家纷纷摇头:“没有,没见过破烂臭人的咯。”
拜厄斯泄了气,看来是跟丢了。
他低估了尼赫迈亚,以为他病重失去了行动能力,一时大意,让他从那个酒窖逃了出去。
眼下拜厄斯越焦急,此人疫病缠身,若是存了玉石俱焚的心思,不管不顾传播出去,就算有药可治,勾昌百姓也还是要遭受病痛折磨。况且他与哥哥和简先生还有深仇,只怕还要挑起纷争,置他们于死地。
怎么办?到底去哪里抓尼赫迈亚!
“师父你看,我就说他会失手吧。”沙依格德的声音在土垣后响起,“尼赫迈亚是那么好对付的吗?连我都在他手上栽过好几个大跟头,怎么能如此轻敌。”
“非要等你弟弟急哭了才出面,当心你自己也玩脱了。”简生观道。
“我、我没哭……”拜厄斯绕到土垣另一边,垂着头讷讷地说。
***
本以为尼赫迈亚会重新躲藏起来,想办法要挟赫胥黎助他脱身,虽然拜厄斯这回没有听从瑟娅的安排,但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还会给自己留有后手。
可人算不如天算,就连沙依格德都没料到,尼赫迈亚会突然变得癫狂。
用不着费心去找,他们很快就听到了那个“破烂臭人”的消息。喃兀城的百姓们都在嚷嚷,说教院那边来了个疯子,浑身臭流脓,披着脏污的斗篷跑来跑去,逢人就说自己是大金乌神的神使,是圣教长老,要消灭安格拉曼附身的王子,还说他们所有人都是恶鬼。
不比都城里的教院有宽阔的广场、高大的塔楼,喃兀城的教院只是一座很小的院落,总共只有三个教徒在里面。他们平常只负责洒扫,供奉悬挂的烈阳辉印,在信徒祭拜时点燃旭日草熏香。
这里的圣水更是拮据,曛漠王都的教院里有着黄金铺设的巨大圣水池,常年温暖舒适,否则沙依格德也不会醉酒后泡在里面行不雅之举。撒罕王都的教院虽然没有那么奢靡,但也专门给圣水池子做了造景。而这里的圣水池……只是一个水桶而已。
喃兀城的教院中有一口生活用的水井,所谓圣水就是由教徒从井里打水上来,于正午时分放在烈阳辉印下方暴晒一会儿,同时在一旁祈祷,届时那桶水就是圣水了。
尽管制造圣水的流程都差不多,但排面相差很多,那些豪华版的圣水,都是由主教或长老特地举办大型祭祀净化而成,在信徒们心中蕴藏的神力等级不同,自然要高贵神圣得多。
而现在,只见尼赫迈亚对着那个小小水桶念念有词,似乎是在净化圣水。
他的模样实在可怖,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圣教长老模样,这里的教徒更是认不出来,只想着把他轰走,其中一人已拿着扫帚来驱赶他。
尼赫迈亚大怒,披散着头,指着教徒大骂:“恶鬼!你们这些恶鬼!都给我滚开!我才是大金乌神的神使,阿胡拉玛赐予我无上的权利,我可以掌控你们的生死!我可以屠杀所有恶鬼!你们都该跪下,赞颂我,供奉我,崇拜我!”
人们议论纷纷,只当是个热闹:“疯掉咯,哪里来的疯子咯?”
方才被拜厄斯踩了脚的妇人又看到他,忙拽着他说:“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要找的人咯?你看看,破烂斗篷,还很难闻的咯!”
拜厄斯点了点头:“就是他。”
沙依格德问:“师父,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简生观说:“疫病早已侵蚀到他的浑身经络,让他出现了严重的谵妄症状。之前因为体力不支,他躲在酒窖里也惹不了什么事,但你弟弟给他吃了点酥粉,让他稍稍恢复了一些,这不就出来癫了。”
沙依格德点点头:“也算是报应吧,他害我得了疯病,如今自食其果了。”
拜厄斯插话道:“虽然都是疯,但我觉得他跟哥哥的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沙依格德追问。
“他疯很可怕,好像是真的想要惩罚别人,想要毁灭一切,哥哥疯就……蛮好笑的,要么去圣水池子里来了一,要么在祭坛上被简神医骑了。”
简生观:“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