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搡开来,季潜揉了揉被她抓出血痕的手腕,敛下的眼眸中闪过兴奋的暗芒,他看了看顾绾宁已经跑远的背影,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款款浅笑开来。
良久,季潜弯身捡起地上的空箱子,又乐此不疲地回病房装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疯魔不成活,字面意思就是绾宁姑娘现在状态的最好解释,马上就要疯掉了,哦也!
☆、十九章
当天晚上,铃音疗养院普通间的病人聚集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季潜如期抱着钱箱子来蹭座位,却找了半天没找到顾绾宁的身影,他有些奇怪,之前好几天她都会乖乖坐在最后一排,望着窗边发呆,等护工来通知可以睡觉了,她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束手束脚的,也不跟人搭话。
甩了几张百元大钞给前来分发水果的白薇,季潜状似不经意地问了问顾绾宁的情况。
“你说她啊,”白薇笑眯眯收起钞票,声音甜得腻人,“闹腾了好几个小时呢,拼了命地翻围墙要出去,险些被防护栏扎得毁了容,好几个人才抓住她,这种女人也就是不得好,要换作是我啊……”
白薇还想说,却见财神爷脸色不那么舒坦,她心里到底有些发怵,知道眼前这人是怎么被送进来这里的,连忙揣着钱倒了歉,最后才神神叨叨地对季潜说了一句,“现在正不知死活地被关在房间呢,卓医生刚才去看她,她不知怎么发了疯,差点将一个水壶砸到卓医生头上。”
说完讪讪地走了。
白薇扭着腰走出大厅,遇见一个身着护士服的小护理,那小姑娘见她面有喜色,上前啐了她一口,“你真是要钱不要命,那样的人你也敢去撩他?仔细他看你那双勾魂眼不舒坦,半夜将你眼珠子剜了去!”
“要是能嫁给季少爷,就是让我自剜双目我也愿意。”白薇捂嘴笑了笑,扭着腰走远了,那提醒她的小护理原地呸呸好几声。
……
顾绾宁的房间在三楼,季潜去看她的时候,门口还有两个看护守着,他随手抓了两把钱将看护打发了,打开门,就看见顾绾宁规矩地靠坐在床上,膝盖弓着,上面放了本小本子,此刻她正专心致志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倒没有白薇口中所述的‘疯了一般的闹腾’。
季潜就这样懒洋洋地靠站在门口,偏着脑袋看她埋头苦写,那模样,单纯而痴迷,若有旁人就会觉得:这少年的眼神,亮得有些诡异了。
季潜撒了谎,他其实是见过顾绾宁的,就在五年前,那场面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还有些好笑,只觉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废柴的女人,除了模样过得去,身段过得去,智商全叫狗吃了,难怪斗不过他们家那一大群老小王八蛋,连季家的门儿都没摸着,就被个突然蹿出来的女人给扫地出门了。
萧明萱好歹还在他们家长脸了几年,但终究是个光吃饭不下蛋的,这两年日子也不好过了,而这个扶不上墙的软娇娇……啧,丢人。
季潜勾着唇笑了笑,突然就想到那天季薄川送顾绾宁来时的场景:那时候他就在对面二楼,不必费心就能将走廊上的一切尽收眼底,他大哥走时什么表情他是没看到,说了什么话他当然也没听见,不过就凭他季薄川大忙人一个,车却在疗养院外足足停了四个小时,将近天黑才开走。
季潜就断定了:顾绾宁这女人是真蠢呢,活该一次次被人捏着玩。
但凡她要是个会来事儿的,别说卯足了劲儿像今天这样拼命爬防护栏了,就是当日多少闹出点动静,她也早就被他大哥立刻接走,回去好吃好喝供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季潜还挺庆幸她不懂世故,不然他一个人在这里可就无趣了。
“顾姐姐,在写什么呢?”他音调一提,几步进了房间,一屁股坐床上,凑近脑袋就要去看顾绾宁手上的本子。
顾绾宁被他吓了一跳,小本子都掉在了床上,季潜趁机瞄了眼,全是些方格子,有几个画了勾,像是原始的记录本。
“你用这个记时间?”他数了数画勾的格子,正好与她在疗养院待的时间吻合。
顾绾宁不想跟他多谈,她皱着眉将本子收好,放进床头柜,心里想,这少年脸皮怎么就忒厚呢,自来熟得厉害,但也没有发作,只是对季潜没什么好脸色就对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季潜可不管她摆脸色,连忙亲亲热热地凑过来,硬是要说她,“你用这个记时间可麻烦,时间长了还容易乱,我那里日历本有的是,你喜欢风景的还是人物的,我立刻去给你拿。”
顾绾宁别扭地与他拉开了点距离,倒也安静,“不用了,我只记一个月,用不着日历本。”
一个月?季潜难得好奇宝宝不解的样子。
一个月,季薄川答应了跟她离婚的日子。
顾绾宁心里是这样想的:季薄川这人虽说诸多不好,但他到底说话算话,一个月之后,我坚持离婚,他也不会再为难我,到时候大不了我再求求他,让他高抬贵手将我放出这个鬼地方,我就自由了。
但她内心深处又有点小羞耻,说过了,她私心里自尊心强,原本顾绾宁也想着,离开了季薄川,我可以找份稳定的文职工作,交些谈得来的朋友,或者情况合适了再找个对象,结婚生子,日子平静如水也好过被人当作精神病这样的波澜壮阔。
她一直都没想要通过离婚从季薄川手里得到什么,她始终感激他,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拉过她一把,这样的感激现在犹存。
可是现在她又闷闷地想:算了,我还管什么面子,还是拉下脸向他要一套房子吧,好让爸爸能安享晚年,老城区那里的房子太破了,根本住不得人。
想到年迈的父亲,她心里一酸,又开始哭,在伦敦那几年,她给家里的电话少得可怜,不是不想,是不敢。
“顾姐姐?”季潜脸色紧张地摇了摇她的手臂,心中倒是不以为然:女人的手段不就那几样,闹过了就哭,哭过了继续闹,没完没了。
可惜这傻妞技能点都点亮了,却一样没用在刀刃上,他见她哭得可怜,心里却怪怪地想:你说你好歹也比我大多了去,你现在对着我一精神病哭得稀里哗啦是啥意思?我也不能像你老公一样抱着你哄不是?我更不是你爹,没法讲点童年冏事来逗你。
还是给她递了张纸巾。
季潜拍了拍她的背,一边又凑近要给她擦眼泪,准备说点什么分散她的注意力,便问道,“顾姐姐,你为什么会来这地方呀,我看你挺正常的。”
“我看你也不像精神病。”顾绾宁心里烦,拿话堵他。
季潜不介意,呵呵笑,“我哪儿跟你一样,我是被铐着来的,我起初可不愿意,放火烧都放了好几回,他们后来只能用锁链锁着我,那粗的链子,可吓人。”他用手比划了一下,依旧笑呵呵的。
顾绾宁有些愣,看到了少年不算粗实的手臂上,的确有着狰狞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造成的,她心下有些不忍,讷讷地说道,“动私刑可是犯法的,你可以告他们。”却到底有些害怕了,怕那样的事情遭遇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