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好似做得很轻松,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为此付出了多大的毅力才能从卫琰那里挖过来一点,再花个百八十天来研制改造。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唐切只觉得眼前的人的恐怖之处从来没有这么被放大过,做的全是心惊胆战生死一线的事,却可以风轻云淡到此地步。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云棋站在凌雾阁的对立面会是个什么样子。
“唐公子若是能放开对凌雾阁的一切限制。”段书离笑着顿了下,看向唐切的目光带着几分强势,像是叙述了一件即将成真的事实,“当然,如果再加上云棋的暗探从中配合,我敢断定他们插翅难逃。”
听到这里,唐切嘴角勉强挂着的一丝笑容渐冷,他都想拍掌称赞这绝妙的计划了,竟然敢明目张胆地迫着他同意凌雾阁在云棋的权力扩张。
这算是变相的养了头豺狼看家吗?不用担心有人敢侵犯却要时刻提防着这头狼的反扑。
没过多久,唐切的脸上又重新浮现一个自信的笑容:“好。”
既然没有拒绝的余地,那就绑紧好了,迟早要和那帮人有个了结,倒不如趁现在先打个漂亮战。
唐永离开了云棋这么久,他也该好好立起自己在世人面前的威势了,这么些年在整顿民生上他自认为已经做到极致了,但在威势上总还是差些火候。
“那就这么定了。”
花空像是事先预料似的准备了一个期待的微笑,唐切要的是树立威势,而凌雾阁要的是一个隐于市的商会身份,一个和谐而稳固的交易关系悄无声息地编织着拥有可怕力量的大网。
正午的太阳灼烈到欲照透天顶宫浮于表面的物事,却怎么也延伸不到深处那阴沉角落下暗生的蛆虫。
唐永带着6渊轻车熟路地避开了有人的地方,一路直通卫琰的房间,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进了房间,唐永一回头现6渊直愣愣地杵在他身后,不知道该干什么,看得他无奈地扶额道:“要不你去外面蹲着或者待上面,只要藏得住就行,你待在这卫琰难道能贴在你耳边告诉你真相?”
6渊:“哦。”
他转身往外走了几步,突然顿了一下,迈着略显机械的步伐往回走,看向唐永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海螺耳垂:“我可以变进去的。”
说完,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表演个大变空气,原地就剩下个孤零零的海螺。
唐永:“……”
他实在不知道该调动什么表情来面对6渊了,心里短暂地挣扎了一下,最终无奈地屈服了,弯下腰捡起海螺揣兜里。
窗外,卫琰悄无声息地凝视着这个房间,不说话也不再往前一步。
“都是两个半老的家伙了,斗了大半辈子,你还要跟我耗到进棺材吗?”
唐永隔着一道窗却能准确地对上卫琰不知明晦的目光。
“那还真是好笑了,阎若光是自愿嫁给我的,你又何曾争得过我?”
卫琰嗤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走到唐永面前,顺手轻轻一带,关上了门。
当年唐永还在建立云棋之时,唐永和阎若光就被世人公认为“神仙眷侣”,阎若光却在云棋繁盛之时,世人都以为他们要喜结连理之时,选择了嫁给卫琰。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唐永手上暴起的青筋昭示着他内心隐忍的痛恨,卫琰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件事,却执意要将深扎进他心里的刺拔出来再扎一遍。
“她明明那么痛恨怪物,却在你和那帮人勾结之时嫁给你。”唐永强行压制住略微前倾想要揪住他衣领质问的手,“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早年阎若光在施救被怪物侵犯的村庄时就立下了救世英雄的形象,对怪物的厌恶自然不言而喻。
卫琰一再挑衅着唐永的底线:“道理不是明摆着吗?她阻碍了我的交涉,我把她杀了,就这么简单。”
可事实若是如此,就不会让阎冷随母姓祭奠阎若光了。
“现在还跟我掰扯这个说法,有意思吗?”唐永意外地平静了许多,“你若真是个彻头彻尾的道德败坏,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你的。”
“道德败坏?”卫琰哂笑了下,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嚼出了一丝有趣的意味,“所以你自认为清高到足以让所有人倾心是吗?脚下同样是尸骨累累,在你眼里人就高高在上,怪物生来就应该被杀是吧。”
唐永不以为然道:“和那帮畜牲为伍,替畜牲说话,这不是人会干的事。”
“你知道你败在哪吗?”卫琰嘴角一弯,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因为你的自大害死了严狱,如今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告诉我你在畜牲面前连一个人都无法保护,到底是谁更可笑?”
“卫琰!我不是来和你拌嘴的。”
唐永大手猛地往前一伸抓住卫琰的衣领,在以为要制住他的瞬间被他侧身一退抓了个空。
“不如我告诉你个更感兴趣的。”卫琰身子略微前倾,好似要探究清楚唐永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一举拿下朝零吗?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光是个月云墨就足以击退他们吧。”
“他们真正的手段你们都还没见识过呢,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吗?”
卫琰忽然笑地疯魔:“是云棋。”
唐永的脸色倏地一变。
“他们这么做就是要让所有势力都陷入恐慌,在精神上给予你们最大的打击,把所有人都压垮,告诉你们谁才是这个世界秩序的建立者。”
6渊忍不住在唐永兜里动了好几下,惹得唐永陡然紧张了起来,只得先离开再作打算,可面对不可阻挡的恐慌趋势,他真正能做的又有多少呢?
卫琰意味不明的目光静静地注视了唐永远去的背影许久,没有要阻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