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既是名单上职位最高的一个,五官掾大约相当于公府长史,总领诸曹。
不过沈定被张既抱在手中的案卷吸引住了:“张五官所持何物?”
张既直起身来,抬手捧着案卷:“此乃冯翊户口、田籍、舆图,我闻将军欲咨政事,特携来供将军查阅。”
一听这话,沈定立即起身。
他先是朝张既一揖,紧接着接过张既手上案卷:“先生请坐。”
沈定坐回去,简单翻了翻。
除了地图是详细地图,户口田籍只是个大概,具体到某个乡某个村就不是这几册案卷能记录的了。
饶是如此,也是价值不菲!
沈定之前叫长安外刺控制京兆官衙,就是为了此类文书。
他感慨着将案卷放好,再次看向张既,那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仔细打量一阵,沈定开口问道:“三辅官吏尽皆逃散,先生何以在官衙?”
张既面色从容地回答:“关中动乱如此,若非避入山林,绝然无法逃脱。况且越是时局动乱,越是需要官吏维持。”
沈定闻言动容:“先生有济世之志,实该入中枢。”
张既摇头:“我愿为实务,不愿空谈耳!前次郡中举我为孝廉,只是需为郎官,故我未前往。”
听到这里,沈定真的惊讶了。
举孝廉却不应,要么是大才,要么是大德!
这只是沈定的猜测,他所不知道的是,历史上的张既之后被曹操征辟也没去,最后又被郡中举为茂才,这才当了新丰令。
虽然不知道那些事,但沈定能感觉到,这一次谈话的性质变了。
这可能不是他在面试考核张既,而是张既在面试考核他沈定!
想到此处,沈定不由调整坐姿、严阵以待。
稍一思忖,沈定开口了:“如此,关中残破,百姓离乱,首要之务在抚民。然乱兵不除则民难安,我欲以京兆为基,内抚百姓,外靖乱兵,可也?”
张既也打起精神应对,沉声问道:“三辅有李傕、郭汜之辈祸乱朝廷,河洛有张绣、张杨之徒割据自守,陇右马腾、韩遂窥伺山河,凉并羌胡亦非良善,将军如何靖?”
“先平三辅李郭,奉还天子以镇河洛,持节向西收陇右之兵,再图河洛,可也?”
张既却道:“天子东归,制于敌手,岂可如将军意?”
();() 沈定若有所思,随即朝张既拱手:“请先生教我。
“天子诏令可至河洛,天子大驾当留三辅。”张既说完稍作停顿,给了个期限,“待陇右安稳,将军可起大军护送天子东归洛阳,如此,河洛可靖!”
沈定点头:“诺,吾知矣!”
大略方向确定,细节可以再讨论,于是沈定转移话题:“关中天灾人祸不断,田亩荒废甚多,我已令上雒等县征流民为屯田营,兴修水利、疏整田亩,以为屯田,此可抚民也?”
这下轮到张既震惊了。
他来之前就调查过沈定的情况,知晓沈定是七月前后才扬名京兆。
虽然数战数捷,但据有数县也就一个月。这才多久,竟然就开始兴农事了!?
“此人非同一般!”
张既心中做出判断,身体立即做出行动。
只见他起身,整冠,恭敬下拜:“明公深谋远虑,既不才,愿附骥尾!”
沈定心中一喜,连忙大笑着起身扶起张既,紧接着自己就要拜下。
“明公!”张既赶忙扶住沈定胳膊,阻止他下拜。
既然已定名分,这个礼就不能乱了。
但不论怎么说,沈定这突然下拜的举动,叫张既心情激荡。
被领导重视,和被领导尊敬,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沈定被阻止,也没强硬要求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