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用石炭在地上直接作图,绘制出了一个带有半圆凹槽的方形物体。
刘生蹲下来仔细端详,其他闲下来的研究员里也有几个胆大的凑上来一起看。
“这是一个专门的铁砧,将薄钢板烧红后放置其中,以小锤敲打、卷曲,最终将它卷成一根管子,中途以硼砂铁粉填充缝隙,最后再用镗床打磨内壁,这样造出来的铳管强度远胜浇铸。”
“这……确实是简单粗暴的法子,但以此法似乎很难保证加工精度?”
“没错,不仅没办法标准化生产,想要流水线作业也几乎不可能,这活儿只能交给传统铁匠干,每一根铳管都要一个熟练工匠花上小半天的工夫才能造出来,所以这办法只能用作过渡而已,还是要尽快生产出合格的钢铁以及钻头才行。”
“师傅,原来您是到我这儿要人来了!”
刘生苦笑道。
大宋的熟练铁匠中只有一小部分成为了工厂中的大师傅,剩下的一部分在工部任职,另一部分则在格物院做研究员。
其中以格物院人数最多,这里至少有二十多个熟练铁匠。
“那不然朕还能去哪儿要人?工厂不能停工,工部更不能缺人,也就你这边人多,能抽调一些了。”
“行……只是,这样一来,新式炼钢法的进度就又要放缓了。”
“放心,朕这次从安南给你带一大群铁匠回来!”
赵官家治下的新军,向来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他们不能拿群众的一针一线,但是可以把群众绑走,带回吕宋。
当天下午,赵官家就带着一帮铁匠回到了正天府,先是让铸造厂依照图样做出了几个铁砧,然后直接在铸造厂旁边划了片空地——由于生产过程的特殊性,像冶炼厂、铸造厂、玻璃厂这样要与火焰打交道的工厂,虽然名字叫“厂”,却连墙都没有。
也就是为了遮雨而加了薄铁皮制成的穹顶——他们甚至没有生产防火布的技术,不是没资料,而是赵帅完全看不懂自已写出的那些资料……
所以想扩建工厂,增加新的车间,就只需要寻找一片空地就行。
锻造铳管是个磨人耐性的工作,好在铁匠通常不缺耐性。要是打铁的时候总为这些枯燥的重复工作心烦,很容易就会把一块好铁敲成废料渣子。
而赵官家则常常处于急性子与慢性子的二元性中,有时觉得自已这辈子还很长,慢慢来也没什么;有时又觉得大宋发展还是太慢,要是能立马北定中原解救穷苦百姓才好。
不过,今天他的耐心格外充沛。他硬是在现场看着那些铁匠在敲敲打打中将一整块钢板卷成了比大拇指略粗的钢管。
只是造出钢管自然还不算完,铁匠们还要修整细节,打磨铳膛,更重要的是赵官家光顾得看人打铁,忘了吩咐下去制造火铳的其他部件了……
所以赵官家真正看到大宋第一支火铳,准确地说是第一批的十支火铳之一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
没有优质钢铁也就意味着没有弹簧片,而没有弹簧片自然也就不能用燧发起火的方式点燃火铳。
所以这是一支火绳枪。
时间紧任务重,工匠们没有太多时间打磨细节,这支火铳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甚至铳柄本身的设计也不够令人舒适。
至少赵官家在尝试举起它后,发现自已很难好好地进行瞄准。
但无论如何,这就是大宋的第一支火铳,就是将来大宋能够击败元军的主要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