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下人一身倒夜香的打扮,耷拉着眉眼。
“王爷,奴才是府里头打更倒夜香的下人。那天晚上,奴才看到张侍妾拉着宝儿姑娘去了前太子送来的夏侍妾她们的屋子里。”
另外一个丫头,脸也撕破了,头发也蓬乱着,哭着脸跪在地上。
“这是宝儿生前住在一个屋子里,感情最要好的珍珠。”李忠贤道。
珍珠伏在地上,破皮肿烂的手还淌着血水。
“王爷饶命。奴婢作证,那几日张侍妾一直打赏着奴婢们,说要紧的主子有话和咱们讲,是个巧差。奴婢不敢去,宝儿那会儿缺钱就去了。”
“又是张侍妾。张侍妾是谁?”萧御看向了李忠贤。
李忠贤忙上前,“府里头的一个老人了,选秀之前就在的,大约是在凤侧妃前面一个月进来的。”
萧御想了会儿,才模模糊糊想起来这么个人。
是个长得像个木头,人也似个木头一样的女人,说话绵软无力,只勉强说一句温柔规矩。
王妃买来府里的,好与不好他都收了,王妃见他不喜这样过分规矩温柔的,才又挑了凤氏给他。
萧御也不常去后院,已经完全忘了这么个人了。
“把人带过来吧。”
“王爷,她一直是正院里住着的,如果带她过来,恐怕会惊动王妃。”
“那王爷这两个人?”
萧御看了眼那婢女,随口道,“办着王府的差事,领着王府的银子,却对身边私通外人做银钱买卖勾当的人视而不见,意图包庇,差点酿成大祸,必须严加处置。将二人全都拉下去,杖毙。”
“是。”
为了防着二人哭喊求饶扰了书房清净,李忠贤命人将二人的嘴塞紧了。
萧御坐在椅子中。
他当日心中的疑窦便是,所有人都有香囊,唯独弦儿没有。
如今心中的刺,竟然全是误解吗?
张侍妾……他养的这些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有异心心怀叵测的?
张侍妾随着一个掌灯的小厮走入了书房。
她已经快记不得上次看到书房是什么样子了,也记不清楚萧御坐在书房中,疲倦的眼神冷漠的落在她身上时,她有多少少女的悸动。
可如今,她内心只有一片冷和木然。
就好像她日复一日枯燥的生活一样。
人人都道她好命,她从小长大的手帕交,嫁了个丈夫丈夫死了后,她生下了遗腹子的双生女儿,公婆老了做不了主,大伯将那双生子分别卖了,把她也打包卖到了青楼。
听说她哭着走的时候,说只要大伯能够给口饭吃,让两个侄女活着,她愿意守一辈子寡,为家里换个牌坊。可是那家人本身也不是体面人家,勉强糊口的,要牌坊也没用,还是实际着点儿来才正经,不听她说什么就把她卖了。
进了窑子后,不过三个月就死了。
自己现在过的,是她儿时玩伴做梦都想要的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又体面,又尊贵。
可她怎么就是不知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