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一如昨日』,这何不是在说韶言被困于昨日。
“各位。”韶俊文拉过韶言,高声呼喊。
司狱开口,这边的狱卒狱吏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来,想着司狱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韶俊文看人来的差不多了,便举起韶言的手,对众人道:“这位,就是我说过的那在十四年前帮过宁古塔的散修。”
?
韶言一头雾水,不知道韶俊文想做什么。但比他更疑惑的,是周围这一圈狱卒狱吏。
“这……”方才那位狗头军师用颤抖的手指了指韶言,“大人莫不是在开玩笑,这,这不是二公子,又怎么会是……”
“那
位散修就是咱们的二公子。”韶俊文说道,“只不过我隐去了他的身份罢了。”
众人还是将信将疑。韶俊文也料到如此,便叫韶言拿出碧游剑。他见剑上还下着封印,便问韶言:“此剑可能出鞘?”
往日确实是不能。先前碧游剑那般凶神恶煞,出鞘便要见血也是因为韶言实在安逸太久了,以至于碧游剑尝不够鲜血,怨气愈重。
之前韶言遭到劫杀,碧游剑再次出鞘,可算是过足了瘾。
如今,碧游剑的煞气暂时收敛下去,韶言也没必要太过紧张,又下那么多层封印也只是习惯而已。
听韶俊文如此问,韶言不语,解开封印便将碧游剑抽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处围观群众众多,韶言忧心碧游剑还是不受控制,伤了人可不好。因此,韶言并未将碧游剑完全出鞘,只露出了三分之二多一点的剑身。
尽管如此,这三分之二的剑身也足够另众人惊叹。
碧游剑本就是一把凶器,它的前身被年轻时的霍且非握在手里,尝尽了尽情厮杀的痛苦。虽然韶言不是好战滥杀之人,但它还是比较满意这个主人。
——唯有一点不好,就是韶言平日里太平和了,碧游剑鲜少有出鞘的机会,跟个装饰似的被韶言握在手里,成何体统!
因此碧游剑煞气愈重,韶言不得不下多重封印以防不测。但近来一月,碧游剑先是在出鞘后尝了韶言的血,后又经过两场厮
杀,反倒餍足了些。
安静下来的碧游剑,要比往日更为漂亮。在阳光下,碧游剑发出的光芒几乎让人移不开眼。
韶言习以为常,自然没有什么反应。但连韶俊文都在夸赞:“十四年未见,不仅是二公子,连它都变得如此绚丽。”
『绚丽』二字用来形容碧游也没什么不合适。只是这种绚丽,比起形容剑身上的冰裂纹,倒更像是形容它身上那种迷惑人心的气息。
叫人觉得,就算被它杀死也不会有多可怕。
“见到了吗,各位。”韶俊文出声打断众人的如痴如醉,“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样。那位散修,拿着一把通体青色还带冰裂纹的剑。”
他转过头略带遗憾地看向韶言:“可惜我嘴笨口拙,说不出碧游剑十分之一的光彩。”
韶言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当年的随手一举,似乎被韶俊文像说书先生似的添油加醋地说给后来者听。
也不知道韶俊文到底怎么说的,他看周围这些人从半信半疑到将信将疑,再到现在见了碧游剑真身后的不可置信,突然觉得心累。
“文叔……”韶言将碧游剑放回剑鞘中,重新设下封印。“您告诉我实话,您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韶俊文大笑出声,“就是将你当年的壮举如实叙述罢了。”
哦,是吗?
韶言不太信,可也不能反驳。他把韶俊文拽到一旁,小声问:“那……
散修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说那个?”韶俊文答道:“你隐而不显多年,我若将你的身份据实说出,势必会对你不利。”
“再者说。”韶俊文深深地看了韶言一眼,“我记得你当年说过,宁愿不披锦绣,不持长剑,不承韶姓,只做一荒野农夫。想来……你大概也不愿以韶氏二公子的名头扬名天下。”
“……”韶言无话可说,他只是深深叹气,而后说:“想不到我十四年前说的真心话,让您记到如今。”
“那种话,可很难从公子哥身上听到,想不记得都难。”
“公子哥?”韶言轻笑,“我便如您所说,只是一散修罢了。”
“散修……”韶俊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韶言的脖颈说:
“十四年了,现在醒悟也不算迟。你倒是想当散修做农夫,可是别人给你这个机会吗?这韶氏二公子的名头,不管日后是扬名天下还是籍籍无名,都扣在你的头顶。”
“我只能说,人各有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锦绣,你是一定要披的;碧游剑,你是一定要拿的;韶姓……你更摆脱不掉。”
韶俊文说完,招呼着周围的手下:“行了,都别愣着了,立刻摆酒设宴,给二公子接风洗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