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蒋大人怒冲冠的回了家,那边沈淮安胸中亦有风暴卷起。
快到侯府时,沈淮安转道去了崔府。
坐在福安堂里时,沈淮安已经收敛好所有情绪,静静等着老太太。
老太太被嬷嬷扶着出来,看见他立马带了笑:“呵呵,我正想着过两日叫你过来说说话呢。”
“祖母。”沈淮安起身恭敬行礼。
“朝中事务可还顺手?”老太太慈爱的看着外孙,孙儿辈里就她这外孙最有出息了,可惜,哎。
“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在圣上跟前当差,可得小心谨慎,不可大意鲁莽。”老太太满意点头,她这个外孙什么都好,能力也强,就是总板着个脸,性子也冷的很。
又想到周氏,她便直言道:“知念这丫头可有跟你说蒋家的事儿?”
“未曾。”沈淮安垂眼。
“你这个当哥哥的。”老太太带着些许责备。
“那丫头也是快及笄的人了,蒋家二公子有意于她,央了他母亲前来说合。这蒋家家世门第不错,那蒋二公子也是有才华的,上有兄长支撑门楣,下有疼爱的父母贴补,着实是个良配,况且那蒋二郎钟情于她,待她嫁过去日子只会好不会差。”
老太太又道:“你在外行走,也帮着你妹妹探探蒋二郎的品行,若是绣花枕头虚有其表,咱们再物色别的好人家。那日我已将情况跟她细细说明了,你们也别怪我这老婆子多事。好女百家求,需知好郎君也是万里挑一的。”
“祖母一片好心,我和念儿都是感激的。”沈淮安顿了顿,“念儿可有说什么?”
“她倒是什么也没说,只点头呢,想来也是女儿家羞怯不好张口,不过也说了这事儿需得你同意才行。”老太太如实说。
“我省的,这事…先不急,待孙儿先去探探那蒋二郎的底,我的妹妹不能受半点委屈。”话是从嘴里说出去的,一颗心却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揪着,让他喘息都困难。
老太太倒是什么都跟他说了,他却没说自己刚刚才将那蒋大人给得罪了个干净……
说完沈知念的事,老太太又记挂起他的终身大事,刚开了个头,就被沈淮安四两拨千斤给绕开了,他也没心情继续留下,找个借口便辞行了。
他思绪纷杂,到了侯府,径直入了书房,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
窗外天色一点点昏暗,房内没有点烛火,案前坐着的男子隐在黑暗中,周身萦绕着化不开的低迷。
沈淮安自虐般一遍遍回想起祖母的话,又想起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蒋何吕说他儿子已经见过沈知念。
那念儿也见过他了?
为何从不告诉自己?
那日在马车上问她,她为何要隐瞒不说?
念儿又作何想法?
难道她也中意那蒋二郎?
怕自己拆散不成?
也是,
蒋家二郎是文质彬彬读书人,会吟诗弄墨,比他这样满手血腥的武人强得多,念儿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干涉她的决定呢?
他在她心里仅仅是兄长而已……
沈淮安那样一个背脊永远挺直、坚毅的男子,此时佝偻着背,低垂着头,缩在椅子里越自暴自弃,宛若一个无助的婴孩……
沈知念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个他。
她心中永远沉稳可靠且令人安心的兄长,浑身散的数不尽的哀伤,她的心蓦然抽痛,疾步上前一把将之搂入怀中。
此刻的她脑子里早没了规矩,没了礼数。
她只知道哥哥很难过,他需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