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春桃也不跟小姐妹侃大山了,赶紧着回来报信儿。
沈知念甫一听闻,身子就晃了晃,再顾不上别的,朝归暮居疾跑而去,身后秋月一个劲儿的追着:
“小姐慢些,小姐,仔细脚下啊!”
待到归暮居时沈知念已是心跳如雷满头大汗了。
守在门口的云川看她来了,诧异一瞬,心道:不好,侯爷特意嘱咐了不准让小姐知晓他受伤一事,到底是谁当了耳报神。
心里叫苦,他面上却带上笑,迎了上去。
“小姐,您怎么来了,侯爷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天色也晚了,要不您明早再来?”
“让开!”
沈知念挥开挡在身前的云川,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去。
归暮居她来过无数遍,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沈知念紧抿唇瓣,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丝毫没感觉到疼。
她原本性子软弱,是哥哥教她骄纵放肆,也是在哥哥一日日的包容中她逐渐变得开朗恣意。哥哥便是她的后盾,是她的中心,可如今哥哥伤了却连告诉她都不曾。
她的心头隐隐作痛,紧绷的小脸上染了薄薄的霜。
床榻前,
头花白的老御医正从药箱里拿出一瓶伤药,细致均匀的洒在那人胸前,白色的粉末顷刻便被血液染红,老御医不慌不忙再撒上一层。床头是一盆稀释的血水,一块儿抹布浸在其中。
沈知念死死捂着嘴,眼泪如珍珠般一颗颗滑落,心被床上的人无声牵动着。
她的哥哥此时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即便是昏睡着眉头也是紧皱的,胸前那道狰狞的刀伤深深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何时见过这样的沈淮安?
完美的白玉上突兀出现一道伤痕,这样的境遇总是让人惋惜的。
沈知念踉跄着上前,老御医余光瞥见她,看她容貌穿着稍稍作想便猜到该是府上的主子,主动开口:
“小姐不用担心,侯爷血已止住,这伤看着吓人,然并未伤及心脉实属万幸,待老朽上完药包扎好就行。”
沈知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却还是颤抖不已:“劳烦您了,我哥哥为何还没醒?”
“侯爷连日奔波疲累,伤口一直未及时处理,有些地方生了腐肉,失血加上刮肉疗伤,加之回了府心神松懈下昏迷过去也是正常,让他多休息休息就是。”
老御医说话间已将伤口用纱布层层包好,递了两个小瓷瓶给沈知念,解释道:
“这瓶是吃的,饭前温水送服,一日三次一次两颗,这个是外敷的,伤处的药需得一日一换。另外还有煎服的汤药,方子我已写给贵府府医了,注意事项也已说明。伤者平日宜清淡,最好不要沾水,别的也没什么了,老朽这便告辞了。”
“劳烦您了,只是小女冒昧,烦请老先生今夜能否在府上歇下,我怕哥哥夜里再有别的症状,您在这儿我心里更踏实些。”沈知念连忙请求,姿态很低,语气里全然是对哥哥的关切爱护之心,饶是见多了生死的老御医也有些动容,便也爽快应下了。
房里只剩二人,沈知念坐在床前的圆凳上,那盆血水已被换成了干净的热水,她沉默着拧了帕子耐心的擦拭他额头细汗,如雾般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有心疼有迷茫。
沈知念不错眼的看着沈淮安,不知过了多久,灯罩里的烛火出“噼啪”声,窗外残月高悬,有虫鸣在寂静的夜里回响,一直端坐的女子忽地抬手露出一节皓腕,纤细莹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床榻上男子紧皱的眉头,似乎想要将之抹平。
从眉头到眼角,细白的手指一寸寸拂过他的脸颊,直至他失了血色的薄唇……
沈知念蓦地收回手,恍若烫到般双手紧握……
“念儿?”
“又做梦了吗?”
“……真好。”
突然,沈淮安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恍惚朦胧间似乎看见一抹极为熟悉的倩影,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却带着些微雀跃。
不待沈知念惊喜,他又昏睡过去,沈知念连忙探手触摸,还好,没有热,松了口气。
守了整整一晚,幸而沈淮安身体年轻且健壮,整晚都安安稳稳的。
天刚熹微,老御医又来看诊了一回,说既没有热也有没其他症状,往后只需好好休养好好吃药养着就是。
见沈知念形容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便知定是熬了一宿的,心里止不住感慨这二人兄妹情深。
沈知念强撑着精神,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老御医,交代了云川好好照顾侯爷,便头也不回的回了韶光院。
秋月帮着沈知念宽衣,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衬得整张脸都是苍白的,心疼道:“小姐,我让春桃给您热了燕窝,您先吃点垫垫肚子再睡,等您醒了再让小厨房传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