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目向墙面张望,数数墙上画的骰子,约有六面,红点依次叠加,便猜道:“三点!”
夜昙:“哈哈,错啦。我猜是四点。”
她手一抬,点数向上正是四角各画红的四点朝上。辣目眼珠子瞪得浑圆:“娘子,好厉害!刚才,你没看!怎么知道!”
夜昙:“这便是手法了。你捡颗骰子,我都教给你。”
辣目学东西向来专注,哪怕是这等难登大雅之堂的赌术。不消一会儿,夜昙苦练数年的扔骰之法就被他全盘吸入手腕。甚至还举一反三,索性抓了两个骰子丢掷,一道落在手心,也呵呵笑让夜昙猜。
夜昙闭着眼睛瞎猜道:“两点和五点!”
辣目傻傻笑答:“娘子,对了!”说罢把本来是一点和三点的骰子转了个面给夜昙看。夜昙笑得前仰后合,忍不住去捏他下巴道:“我分明猜错了!你控骰子力道如此微妙,怎么给我放水的动作这么粗糙!”
“娘子开心,就好!”
夜昙:“开心。跟你在一起,怎么都是开心的。”
夫妻二人就孩子似的光玩骰子了许久,小二也把筹码送了回来。夜昙铺开筹码,竖起耳朵听那樗蒲又开一局,终于正色道,“好啦,现在跟你说说樗蒲的玩法。古籍记载实为复杂,又看重博弈。不过我听了几局,这赌坊是简化的玩法,看重就是赌博。要不说我还是喜欢玩麻雀牌,起码真刀真枪,运气以外还有动脑谋算。”
辣目坐直,认真盯着她道:“娘子,说吧。辣目,好好学!”
“好。方才小二所说的‘枰,杯,矢,马,齿,筹’分别是樗蒲的六种器具。‘枰’是绘制好的棋盘,所有棋子都在上面游走——‘马’就是棋子的意思。”
夜昙举起一枚骰子,丢到骰盅里。
“‘齿’就是樗蒲里的骰子,‘杯’就是这骰盅。骰子丢到骰盅中上方组合的点数就是棋子走的步数。”
辣目领悟极快:“明白!娘子,继续说!”
“‘筹’是挪动‘马’的细木条。用这个不用手是为了些走棋的优雅姿态。‘矢’是十字交叉的中心,每一步都要走在靶心上。”’
“但,这骰子和齿还是有些不同的,上面刻画的不是点数,就是我也控制不了它的落点。”夜昙叹了口气,“以后有时间,我定要好好练习练习掷齿。”
辣目问:“哪里不同?”
樗蒲中齿有五颗,并非六面,而是状似杏仁,仅分黑白二面。其中有两颗白面画鸡黑面画牛,以为区分。樗蒲行步时五齿一并掷出,以组合分上下彩。再以彩决定马可行的步数。
“矢,也就是可行的马道有一百二十步,中间设有两个关坑将马道分为三段。各人有马四个,若是这般三人为一盘,便一共有十二枚棋子。开头掷骰子,只有掷出王彩才能行出第一步。若遇关落坑,则需再掷出王彩才能出坑。行步时若是叠上他人的马可以叫吃。直到一方的马全部落入终点或将其他人的马全部吃掉为胜。辣目能明白吗?”
辣目锁着眉头想了半晌,最终略略点头,“大概,都明白!要,棋子走得多!先到终点!”
夜昙满意道,“不愧是我夫君,一说就明白。其实这法子现下全凭掷骰子运气。要是倒了霉一直掷不出王彩,就要一直呆在起点啦!我一般同人赌博不玩樗蒲,不知道这赌坊怎么最时新这个——大约是可以跟注?”
除却棋盘斗争三人,围观者亦可赌谁会落坑。筹码一下,财源亦是滚滚。是刺激了些,也不用动什么脑子,符合赌徒所衷。
夜昙续给辣目聊彩头:王彩有四种组合,卢雉犊白。
五枚骰子都是黑面朝上叫作卢,可行十六步;两枚画了鸡牛的若鸡面都朝上,剩下三枚没画的骰子都是黑面朝上,曰雉,可行十四。
牛二白三曰犊,行十;皆白曰白,行八。
再有贱彩六,曰“开塞塔秃撅捣”。对应雉一牛二白三,雉一其余皆玄…
夜昙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把彩头全背完了才啜了口桌案上小二倒好的茶水。辣目掰着指头听一个嗯一声,等她喝完茶水,笃定道:“我都记住了!”
夜昙喷茶,“真的假的!这个没指望你记着,我就说说你听听。我当年可是背了一日才记牢靠了。”
辣目:“娘子说的,都要记住!全是黑色的叫卢,走十六步。两只鸡三个黑面叫雉,两头牛三个白面叫犊…”
“好了好了好了。”夜昙真是佩服他,满面傻气地却背出了她只念了一遍的所有点数组合。“我当然相信你。歇脚也歇完了,我所会的也都教给你了,现在咱们去看看那时闻竹赌得如何。”
庄荷恰道:“卢!”
夜昙:…
“又是王彩。这时姑娘什么手气,回头叫她教教我怎么控齿。”
夜昙先站起来冲辣目伸手。辣目把一颗骰子放在她手心。
夜昙:“…不是啦,要你把手给我,不是骰子给我。”
辣目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