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些暗卫的出手看来,并非是普通的侍卫,竟是一群死士。
他暗猜,这些死士便是太后派的人。
太后素来与太子不和,只偏疼从小就养在膝下的四皇子,瑾王萧承祉。
近年来,随着外戚日渐嚣涨,太后似已动了易储之心。
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暗杀,却又不像是太后的手段。
而且,其中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那日他在倩影阁中,分明还看见了受伤躲入的瑾王。
如果是太后派来的暗杀,为何会连瑾王一并伤害。
顾允恒用手按了按眉心,心中郁结得很。
才归京几日,已觉得朝中这些年早已面目全非,唯独太子依旧清风霁月,不谙世事。
可是,这赤子般的纯净又如何能在这虎狼之穴中安稳余生呢。
比皇帝更难当的是太子,比皇宫更危险的是东宫。
如今,咸平帝早就归隐丹房,表面上看似太子监国,实际却是太后垂帘,内阁掌政。
想到这些,顾允恒淡淡吐了口气,谐谑间透着无奈:萧承禛,你这个太子当的,真还不如我这个“风流”的北玄世子来的潇洒快活啊!
窗外只有马车轻轧着雪路发出辚辚的声音,白日里繁华的街道此刻已寂静无声。
窗外的风景还是当年的模样,但幼时的他们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顾允恒断了头绪,眼前却又浮现出萧承禛那张“哑巴”的小脸蛋,嘴角轻轻勾起。
太子萧承禛两岁时失语,自幼便没有伙伴。
后来,其生母齐妃诞下五皇子后薨逝,四皇子又被当时的皇后抚养,偌大的东宫却更显得他形单影孤。
顾允恒比他大一岁,自小便在宫中做太子伴读,两人朝夕相处,心照不宣,心意相通,其间情谊竟比亲兄弟还要亲。
虽然“哑巴”小太子什么都不会说,却极爱写字,以至于至今,顾允恒北玄王府中的书房中,太子当年的零碎墨宝以及后来的书信,满满当当地装了几大箱。
年幼的太子最快乐的时光,应该就是十岁那年的生辰宴了。
顾允恒犹记得,那一年的正月初十,恰逢立春之日,空中下着蒙蒙细雪。
他随太子赴宴,但一个时辰后便再也坐不住了。
他素来调皮胆大,眼见繁缛的程序皆已完毕,且雪已渐止,于是,偷偷带了乖巧的太子溜出了东宫。因为东宫墙外的另一边檐悬下,挂着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棱。
他让太子在底下等着,自己哧溜一下跃上墙头,哼哼哧哧打下许多的冰棱,一根比一根长,捧着满满的两手。
顾允恒正欢喜地要拿出给太子看,却发现,太子蹲在墙角,跟一个约莫六七岁穿着红袄的小女孩,在地上比划着什么。
那小女孩他从没有见过,似乎不是宫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