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不愿意等我?”云海棠的眸光闪烁,像夜空的星。
萧承祉如今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生母出了冷宫,云海棠于他的亲近,一双眸子清朗如月:“海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萧承祉的话给了云海棠莫大的鼓励,从此她日日夜夜在府中温书,太医院的考核会涉及《内经》《难经》《脉经》《本草经》及各科要紧方书,虽然这些她都自儿时便熟稔,但若是运用起来,还需要一番实操才能更深地掌握。
江老夫人知晓了朝中医考的改革,心中也惊叹这实属一次难得的好机会,便不急着回兖州,而是留下来,帮着云海棠一并迎接准备。
云怀远是二月要赴新地上任,因与窦径踪的一番研谈,让他对改稻为桑之事有了更深的了解,便在京中也坐不住了,想着还是早点去的好。
近来的京城,天气一直怪怪的,明明已经早早地过了立春,但却时常笼罩着层层叠叠密布的阴云,看上去没有春光般的明媚。
天空中好似浸泡了墨汁的雨水,藏在云里,总让人觉得,不知什么时候便会滴下来。
云怀远离京的那天,云府外的大街上,挟带着一丝春寒的清风骤然而起,卷起了无数飘零的花瓣,那些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随风飞舞,更为这场离别平添了几分萧瑟。
云海棠不舍地抱着他:“阿爹,你去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眼前的小丫头长大了,虽然只是过了一个正月,云怀远却觉得她的心思比从前沉稳了许多,像是蓦地长大了几岁。
他以为,自己去了浙苏总督府,云海棠定会跟着来,但没想到,她却告诉自己,她要留在京城。
也好,一来,如今有了瑾王殿下,她的身边有个人照顾,自己也好放心。
二来,江老夫人留在京中,不仅能帮衬着云海棠准备入试,也免得如此年迈还两地奔波。
三来,此番改稻为桑比自己原想的要复杂得多,他便担心云海棠若是来了,自己反倒有了软处叫人拿捏。
四来,自己此去之地为西陵湖,那是曾经的故土,有些事,有些人,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你好好准备,放心地考,也为你阿娘圆个心愿!”云怀远终是不舍,迎着风的眼有了几缕潮湿。
先前,他还是百般不愿让云海棠重涉行医,但如今,她有了瑾王殿下的支持,江老夫人又与他说了一大堆今年政策难遇的好话,他才软下心来。
江氏族人早就没了医籍,云海棠若是错过了今岁,以往再想遂愿,便是连第一道门槛也迈不进去的了。
云怀远已经上了马,景云骑着另一匹在其身后。
萧承祉站在云海棠的身旁,也来送行,他眼神坚定地对云怀远说:“云将军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海棠的!”
三月初三
顺遂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快到一转眼,柳枝发了芽,梨花挂满枝。
云怀远在浙苏总督府来信,说自己一切安好,让海棠不要挂念,也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如若想有一番成就,先得苦得下心来。
云海棠自知该如此,所以,自打云怀远走后,她便每日悉心背诵医理,从日到暮,自晨至昏。
萧承祉日日会来府中看望,不是带了宫中精巧的点心,就是为她新添了首饰。
其实,云海棠是不在乎这些的,但都是他的心思,她便一一收下,让他好安心。
因为,她的心中对萧承祉也有所愧疚。
之前,萧承祉带她入宫去见了曹贵人,两人在曹贵人面前,像是许了诺一般,将这桩情缘定了下来。但现在,她却不能陪伴于他。
每每见了他离开将军府的单瑟身影,云海棠心里总想,再等我一段时间,等学成之后,我便可以清闲下来,到时候再陪你看花好月圆。
如今,这桩仲秋的医考就像块大石头,紧紧地压在心头,容不得一丝马虎。
萧承祉大约也是知道她刻苦专心的念头,除了最初日日拜访,往后慢慢地便也不再多来打扰,只让她精心苦读。
三月初三,京中重又办起了花灯宴,这一次的规模比上元节的还要盛大。
京中有人盛传,上巳节掌花灯,是借着曲水流觞的机会,让那些心有灵犀的男女双双结对,共生欢喜。
原本,上巳节重在驱邪、祈福,从没有举办花灯宴的习俗。但今年,太子命人在畔浴的京郊丽安水旁添置了琳琅满目的花灯,并一路延至了京城里,以至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云海棠知道,这是太子在为太子妃腹中的孩儿祈福。
花灯虽美,可是此时的她却没有心思。
时光匆匆,她觉得每一分都珍贵无比,比起那些绚烂过目的花灯,云海棠只觉得医书里铜纸玄墨的点滴才让人觉得心安。
“小姐当真不去瞧瞧吗?”翠喜看着在案边伏了一整天的小姐,心疼道,“你也给自己放松一刻吧。”
云海棠揉了揉自己的晴明穴,又转了转脖颈,浅浅笑道:“好翠喜,你替我去瞧瞧吧!”
自从景云随云怀远走后,翠喜便日日数着日子过,因为小姐说了,等过了四月二十八,待江老夫人回了兖州,就让她去西陵湖找景云。
云怀远走之前,云海棠已经向阿爹表明了心事,她要为翠喜做主,将这桩婚定下来。
虽说翠喜只是云府的家生子,但云怀远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小丫头的性子很是纯甄,待景云也是真心的好。他自己自小也是苦出身,江府并未嫌弃他半分,所以,他待翠喜,也如半个女儿般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