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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第2页)

姜白榆不愿由另一个人完全主导自己日常的所有动向、自己应有的生活状态,甚至自己往后数十年的人生。搅乱一个普通的人生,对于宋纪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儿,简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就连姜白榆此刻能够面对面说话的权力,也不过是依靠宋纪对他的情感——倘若宋纪对他果真不过是玩玩,那他是否就只能被打上对方所有物的标签,沦落为只能依附着对方的金丝雀?

姜白榆没法确定。

事到如今,他们根本没法做到若无其事地重修旧好,只要宋纪仍旧无法收敛他的控制欲以及占有欲,姜白榆就不会再站在他的身边。

“我没有谈过其他感情,所以也并不清楚就这么结束是否正确,但有一点我清楚,继续下去对我们两个而言大概不会迎来什么好的结果。”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是平等的关系。”

“我没法生活在你安排好的世界里,被动地接收你给予我的爱。”

无论宋纪对他如何千依百顺、温柔体贴,但只要对方想,就能肆意操控他的人生,让他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囚|禁不过是一个开端。

“你看,就连我想离开这里,都要求着你放我走。”

或许,从最初的相遇,就注定了他们要面临如今的局面,一个高高在上不肯低头,另一个同样执拗着不肯打碎脊骨而弯腰。

“你把我搅得一团糟,宋纪。”

在那个星光满天的夏夜,奇迹般出现在崎岖的路口,并伸出手要带姜白榆走的人,给予了少年并不算漫长的人生里头一次、青涩且热烈的心动,又让他往后迈出的每一步里,或许都会带着对方的影子。

姜白榆压下眼底的酸涩,低低舒了口气,抵着门放缓了语调,“但我并不后悔。”

“只是我们或许都需要各自分开冷静一下,明白什么样的感情对彼此才是最好的。”

“而且。”姜白榆闭了闭眼,片刻后,下定决心一般将话脱口而出,“我还有好多想要做的事儿,当下哪怕一分一秒的时间对我来说都尤其宝贵。”

成长的过程本就要承受抽筋剥骨的疼痛,爱情也是其中之一。姜白榆想,或许他在某些时刻,也是一个足够残忍的人。

“所以,我要丢下你了,哥哥。”

“我要向前走。”

——这种方式是困不住他的,站在门外,隔着一层厚重的遮挡,即使没有见到姜白榆说出这些话时的神态,宋纪也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自以为能够掌控的、那颗小小的、掉落在泥潭里的星星,并非他真正的所有物。

他没亲眼见过姜白榆在课堂上、在实验室里的模样,但一定形同他在身边注视着的每一次那样,安静内敛,又闪闪发光。

封闭的牢笼里生长不出郁郁苍苍的树,在宋纪一不留神的时候,那棵被他从泥里捞出来的小树苗,已经悄悄长大了。

当天晚上,姜白榆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阖着眼并没有立马陷入沉睡,也理所当然地没有等到宋纪。

他猜测对方大概在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安装了监控,对方这几日只有当他彻底陷入了沉睡之后才敢进入房间,却也并不与姜白榆同枕而眠,很多时候只是坐在床沿看他一夜。

很奇怪,明明在白日还过分直白地对他表现占有欲的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却又不敢正大光明地靠近他的身边。

姜白榆原本不知道这件事儿,只是有一次在半夜忽然惊醒,在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之前,就已经有一只手搭在他的后背轻轻拍抚,熟练地将他彻底哄入梦乡之中。

直到第二日睡醒姜白榆才回忆起前一晚所发生的事儿,再加上身侧残留着的那股气息实在太过熟悉,即使姜白榆想要刻意忽略也没有办法。

这一晚,姜白榆在入睡之后,又被另一个人所引起的动静而重新闹醒,意识朦胧之间,他感到有人顺着唇向下亲吻他的脖颈,于是思绪便在刹那间回笼。

印在肌肤上的力道格外温柔,堪称小心翼翼,和这人原本的性子截然不符。

原本的轻吻于无声中染上了些许湿漉的痕迹,成功将姜白榆刚刚升起的一点反抗扼杀在了摇篮里。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展开,就像是要将一切燃尽那般,交错的视线将彼此的身影印在眼帘之中。彼时窗帘肆意大敞,当吻落下时,像是诀别。

窗外被薄雾笼罩的月色将少年的身躯映成雪色的琉璃,落在怀里,如一捧欲化的雪。

姜白榆眼睛睁开又闭上,在极其疯狂的海浪中伸手抓住海怪的心脏。

他不知在什么时候睡去,又不知在什么时候醒来。

落在床畔的手被坐在地毯上倚着床沿的人握在掌心,恍若珍奇般被人牵引着探索。

额头、鼻梁、唇,最后是脸颊,他的手背贴在男人的脸颊处,因此那种温凉的湿意就透过彼此相触的肌肤传来,让姜白榆心底不自觉泛起一股酸胀的疼痛感。

但他仍旧放缓了呼吸,静静等待男人离开。

然而过了许久,床侧才传来极细微的动静。

“阿榆。”

很轻的一声,几乎要融进周围的夜色里,倘若姜白榆没有凝神去听,恐怕就会轻易地将其错过了。

“走吧。”

在一片燃烧过后所留下的灰烬当中,姜白榆听见宋纪这么说道。

与之同时传来的,是很轻、很轻的一道破碎声。

听起来像是姜澍曾经看过的动画里,被俘虏后强制压下头颅的国王,头顶上的皇冠衰落而碎裂的声音。

姜白榆想,他是一个很擅长等待的人。或许比从始至终都身为猎手的宋纪要更加擅长。

地位在顷刻间翻转,捕猎的人成为了猎物的俘虏。

另一侧,宋纪将额头抵在姜白榆的手背,姿态如同忠诚的骑士正以古老的礼仪宣誓,发誓要向他所守护的公主献出心脏。

“走吧。”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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