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来沈含韵更明显的笑意,连眼角的皱纹都加深,继续:“那小杨,你喜欢什么样的,沈姨也能帮你找找……”
沈含韵最近做媒热情高涨,杨程宇能应付得来才怪,赵雾灵隐隐有些幸灾乐祸,没忍住,勾了勾唇角,瞥了眼旁边的人,等着看笑话。
杨程宇还没来得及回答,一直沉默的孙秀有些怯地抬头,像是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
“赵太太,我们景同也还没有女朋友,您有合适的能帮景同也留意留意,行吗?”
孙秀这句话是自真心,她是杨国安的续弦,平常愿意和她来往的也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不比沈含韵的人脉圈子高质量,前段时间还促成圈子里一对门当户对的好姻缘。
沈含韵是体面人,面上不显,心里却在埋怨孙秀不知好歹。
她弟弟孙天成前段时间在宴会上唐突赵雾灵,这口气沈含韵还是看在杨国安的面子上才勉强咽下,倒不想孙秀像是没事人,还让她做媒。
沈含韵缓和气氛般地笑了笑,好像真是慈祥的长辈:“当然可以。”
孙秀喜上眉梢,边赔笑边用手去推杨景同:“景同,快谢谢沈太太。”
杨景同手握着筷子,第一反应就是去看杨程宇,观察到后者在和赵雾灵耳语,注意力不在这边,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谢谢沈姨。”
他们说话的功夫,佣人训练有素地走近,给每人都上了一例乳鸽汤,黄澄澄近乎透明的汤质,赵雾灵垂眸,握着汤匙随意搅动,捞上来海底椰和党参,乳白色的山药像玉。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搅动汤时手腕上的镯子出轻微的声响,接话:“妈,你还不如多帮杨景同留意,毕竟我记得……” 她整个饭局都没怎么说话,现下开口,桌上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赵雾灵语气带了几分天真,继续:“他就比杨程宇小半岁不到吧?”
这话说得刺耳,几乎把杨国安出轨的事实摆在桌面上,孙秀手一抖,筷子掉在地上,她俯下身子去捡,杨国安沉着脸,面色也不好看。
气氛尴尬又僵硬,空气仿佛都凝滞。
赵平南板着脸,正想说什么,餐桌下的手被沈含韵握住,也就没开口。
家里的佣人毫无眼力劲,没摸清饭厅的情况,为赵雾灵单独又送来一盘车厘子。
一桌人各怀鬼胎,只有杨程宇没被气氛影响到,接过骨碟,隐隐泛着紫红色的车厘子被放到赵雾灵面前,有轻微的响声,他抽出时间抬头,神色是在嫌弃他们大惊小怪。
“不就是比我小半岁,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嫌不体面,当时就别做啊。
过了几秒,赵雾灵像是反应过来,垂眸,撑着桌子起身,眉眼低敛着道歉:“不好意思,杨叔叔,我喝太多酒了,失言,先去园子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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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的住处叫怀园,是更为古朴的中式园林,踏入的瞬间就可以感觉到潮湿,环形的走廊通往更为幽深的地方,高大常绿的树木掩住中间的奇石,以池水为中心安排着错落有致的景观。
幽静中隐约能听到翠鸟的叫声,偶尔有佣人匆匆路过,认出是来做客的赵小姐,态度恭敬地问好。
赵雾灵嗯了声,算作回答,佣人会意,做好自己的事情后很快离开。
高跟鞋虽然漂亮,但是不合脚,赵雾灵走得有些累,扶着廊柱坐在青石板上小憩。
请来的园林师一定有在用心工作,因为青石板被设计得防水,透净的可以一眼看清底色。
池边几乎闻不到鱼腥味,造氧机被安置在远处,稳定又静音地往出打着气泡,漂亮长尾的品种鱼在里面游动。
闲得无聊,赵雾灵拿出手机看消息,起床之后她给江也了短信,但江也直到现在都还没回。
有这么忙吗?
赵雾灵咬唇,收起手机,余光瞥见放在一旁的鱼食,棕色的小颗粒被盛在白色的瓷缸里。
赵雾灵用手指捻起一点,投喂进池水里,本来是无聊之举。
但鱼在水中摆动着飘逸的长尾,扑打出池中的小水花,争先恐后地挤过来。
赵雾灵有些惊讶,伸手,试探性地多撒了一点,鱼群更为活跃,赵雾灵有些应付不来,突然想起鱼不知饱的老话。
还没来得及思考,身后传来轻笑声,来人的脚步声也在离她几寸时停步,开口:“你倒喂得慷慨。”
赵雾灵抬头,迎着斑驳的日光,看清他。
杨程宇还在休假,没穿军装,简单宽松的黑衣黑裤,只在裤脚处有简单的品牌标志,或许他心情好,连断眉处的戾气都少了几分。
杨程宇顺势坐在赵雾灵旁边的青石板,把鱼食拿开,解释。
“这鱼比别的更不知饱,稍稍喂多一点就会撑死。”
不知餍足,无论之前吃得多饱,诱惑到来时还是不知死活地贪婪。杨国安坐上现在的位子,养这种鱼或多或少也存了警醒自己的意思。
欲壑难填,则易万劫不复。
赵雾灵哦了声,拍了拍手上鱼粮的浮尘,问:“情况怎么样?” 她指的是饭厅。
杨程宇挑眉,笑了笑,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几秒后又放回去,回忆起餐桌上的争吵与狼狈,回赵雾灵:“我妈会想上来看看的。”
他语气轻松,赵雾灵也歪头,靠着身后的廊柱,勾唇笑。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仰着脸,醉态朦胧的神态,本来白皙的肌肤现在有些泛着颓红,杨程宇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手再次摸到烟盒,指节用力。
片刻,杨程宇伸手,要去触碰赵雾灵的耳垂,后者本能地偏头躲开,神态疑惑:“怎么了?”
杨程宇很快回复,提醒:“你耳朵上有小虫子。”
赵雾灵最怕昆虫,总觉得它们的触角恶心,甚至连蝴蝶都不喜欢,现在光想象都接受不了,侧着身,靠近他,忍住要惊叫的冲动:“杨程宇,快把它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