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萱和初函回家后,昌俊、楠天和杨军业也回来了。若萱和初函订的是半个月后同一班飞美丽国的飞机票。两家相约在朱家角古镇聚一下。古镇桥头有白马寺,寺前有古塔,青砖砌成,虽残旧却挺拔如旧。小桥流水风光,放生桥下人家。游人寥零,沿河两岸是民国时期的二、三层小楼,外貌如旧。房屋改造,或民宿、或餐馆茶厅,或仿古银饰店等。预订的是一家临河的茶餐厅,推窗可直视河中小木船往来。昌俊常与人商业聚会洽谈于此,今天他带了龙井茶,军业则备了瓶白酒和绍兴黄酒。在昌俊和店老板的引领下,上到二楼,二楼种了些花和蔬菜,五颜六色的。初函和楠天手拉手下来后,若萱:“你们第一次来吧,给你们二个小时自由活动,差不多吃饭的时候,我打电话你们要及时返回。”
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穿着裤衩、睡衣,戴着金项链的大爷大妈,手提着木马桶走向公共卫生间。邻里打招呼声,夹杂从屋里传出的麻将声笑骂声,就是古镇的生活交响曲。来到放生桥下,楠海打开箱子一边是小乌龟,另一边是小鱼。初函伸手进去,抓了一只小乌龟在掌心,小乌龟东突西窜就是想摆脱掌心,那尖锐的爪子刺激着初函的皮肤,条件反射般地手一收缩,小乌龟跑出了掌心,却掉落坚硬的青石上。然后翻个身,直接朝水面爬去。“走吧,走吧,走向你该生活的地方。”初函用手轻划着水,看着小乌龟潜入水中。“它在入水前,向你回头一望。就像白蛇回望许仙一样。”
“这个水好酸呀!哥哥。”
大约十一点,初函的电话响了。
“你们二个饿不饿呀,十一点半,我们开席了。”
在返回路上,有一家传统低伞店,门口挂着各种花式的伞,倒挂在街道上,像一朵朵盛开的花朵飘在天上,美轮美奂的,初函拣了一个画着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油画的小油纸伞。回到茶餐厅,桌上已上了菜,摆着六盘热菜,有烧黄鱼,白斩鸡,八宝鸭,油爆虾等,还有炒螺蛳、水煮青豆等。初函的父母是从工作地武汉赶过来,初函的母亲郑晓慧:
“若萱,先感谢你这些年对初函的关爱,我们由于忙于工作,天南海北的。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在云南当知青期间谈的恋爱,返城后,天祥先是在校门卫做临时工,比你晚一年考取的华中地区大学,毕业后又在武汉工作,我是比他晚一年考取武汉的中专,也分在武汉工作,生下初函后,工作太忙,初函四岁送到她爷爷奶奶身边上幼儿园。一直心里觉得对不起她!”说着说着天祥和晓慧都眼角湿了。
“妈,你们爱我,我心里知道。我六岁时烧三天了,你听说后,假都没请就赶过来照顾我,我心中一直记得你通宵守在我身边的样子,奶奶叫你去休息一下,你就是不去。我记着呢!妈。”
“我们过几年就退休了。就想着可以一家人在一起。你去外面,我和你妈也全力支持,不要为我们担心。”
昌俊举起酒杯:
“为我们两家的友谊地久天长干杯!”军业举起杯:
“我是当兵退伍的出身,在上海大学认识平伦和锦汐。他们都先我而去,这杯酒敬他们!”大家你一杯我一杯的,都是似醉非醉的。军业对着初函和楠天说:
“你们离开祖国,去到异国他乡。要遵守当地法律和风俗习惯,要好好学习人家的科学技术,早点学成回国服务回报祖国。你们在外要互相帮助互相促进互相爱护,早点把大事定下来。我等着你们凯旋归来。”初函看着从小带她护她爱她的爷爷,情不自禁地抱着军业,眼中泛着泪光。楠天也过来抱着军业,轻声说道:“爷爷,你务必保重身体,等着我们凯旋归来!”
在返回时,他们走在放生桥上,回望着古镇,千年的河水曾带来小镇的繁华,近百十年,似乎河水阻隔两岸人的交流,才有今日的荒芜,斑驳中满含着古意的感慨。情与无情,同圆种智。
紧锣密鼓地准备,若萱始终感觉得有些东西被疏忽了。看着初函和楠天上了飞机,飞机越飞越高,她的心似乎在被往外扯,喃喃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昌俊则在旁边给太平洋对面的江晨亦打着电话。
“这小子头也不回,就跑了。”昌俊打完电话,对着若萱讲:“我们回吧!”
圣诞节前夕,若萱和昌俊来到洛杉矶,晨亦开着车来接的机,若萱是第一次到的美洲,昌俊一路介绍一路走。若萱看着车窗外,一幢幢小楼在绿树鲜花的簇拥下,太平洋的涛声低沉而深远。马路不宽,车很少,车走得很快。人则更加稀少,这和欧洲完全不一样。不到四十分钟就到了晨亦的家,站在晨亦家,前面是波涛汹涌的太平洋,对岸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花园里有玫瑰,月季和桂花。若萱讲可以有些樟树和广竹。房子是蓝顶,蓝墙,院中开着蓝花,若萱讲:怪不得叫蓝房子,好漂亮。下了车,晨亦的岳父母来打招呼。
“我虽然来杉矶好多次,都是住酒店,这次是晨亦破格接待。”昌俊说着,行李箱一个搬下来。
“姐夫,你这是在告刁状吧,你每次来洛杉矶不是在我家好吃好喝。”晨亦看着若萱讲:
“你讲的那个房子就在附近吧,你去约个时间,我们去看一下,争取这次确定下来。”
“姐,多看几个房子,不要急着定下来。”
“小区环境真好,我就想住这样的房子。可看潮起潮落,可听风声鸟鸣,远离闹市,凭案品茶,宴宾会友,独处看书遐想。”若萱感叹道。
“在美国能住这样房子的人不会过?%,这叫腐朽的资本主义生活。市值在三百万刀以上。”昌俊说:“这么偏僻,叫荒无人烟,缺少烟火气。”
“所以你选择住宾馆,也不住这乡野之地。”晨亦笑道。
“我当知青的时候,一个头头的家差不多跟你这个房子类同,在高高山坡上,有个大院子,绿油油的,可以叫绿房子,站在门口,可看到河水涨了退了,也有风声鸟鸣。只是上去他家一次爬山二十分钟,下山一刻钟,背着百八十重的东西上去,可以要你半条命。”昌俊继续讲道。
“同样的东西,不同的感受。我们小时候,有肉吃、糖吃,高兴死了。现在讲究低糖、低脂饮食,肥肉和糖都唯恐避之不及。”
在客厅坐下后,晨亦的岳母道:
“我家原先就是这样的房子,在是村里不算最次的地方,但是小偷枪劫犯选之地。家里里养二条土狗,有时候都没办法,现在那个房子还空在那里,晨亦讲修一修,改造一下,可以做民宿,你们意见怎么样?”
“亲家母,我十分地支持。是个好地方,有很多人会像我一样地喜欢。”
傍晚时分,林湘红开车把初函和楠天顺便接过来了,很快中西融合的晚餐就开始了。有剁椒鱼头,卤鸡蛋,烤牛排,宫保鸡丁,白切鸡,炒花生米,老鸭汤,还有几个凉菜,
晨亦夫妇先举杯致欢迎词:
“欢迎姐姐姐夫,外甥和未来的外甥媳妇,我们一家人,相隔万里,今天在这里相聚,我们全家都十分高兴,并表示热烈欢迎!为我们跨越太平洋的相聚干杯!”
“家是什么?是父亲母亲,把儿女迎来这个世界,并养育长大。儿女把父亲母亲抚养送走的地方。是充满爱的港湾,是血脉永相续的地方。为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干一杯!”若萱站起来,先和二位老人碰杯,然后高举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葡萄酒、啤酒都喝了,若萱和晨亦喝了一杯又一杯。
“姐,我有三年没有见你,可把我想念死了!”
“我们分开最长的时间,是我去红土地当知青的四年。第一年冬天,特别地冷,我们和当地的老俵去冬修水利,在像池塘一样的地方挖泥巴,然后用双肩挑着,一步一步向十多米高的堤坝上,挑上去,走个空人都容易跌倒,肩上桃着几十斤的泥巴。我就特别想我们的父母亲。”若萱眼中泛红。
“姐,那样的日子,你是怎么熬出来的?”晨亦也眼中泛红,一只手抱着若萱。
“一天接一天,我时时在想,无穷无尽长的堤坝,无穷无尽的泥土,永远也挑不完呀,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的亲人会何其悲痛呀!我坚持,我咬着牙坚持,我要坚持到见到你,见到生我养我的父母呀。”若萱已是泣不成声。
“虽然父母也知道你会很苦,但不知道会如此苦。姐,这个日子,你是怎么走岀来的,你从来没有和我们讲过。”二姐弟此时都泣不成声了。
“你们姐弟,都苦尽甘来,若萱,初函在旁边呢!”昌俊轻声地讲道,用湿巾擦着她的眼角。若萱回过头来看着初函,苦笑道:
“初函,我们是高兴得这样,没有苦哪知甜。”